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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4章（第1页）

吴战山整天在外面跑，风吹日晒，皮肤都是古铜色的。但现在人去了，肤色苍白了一些，吴鹏这才发现父亲脸上居然有这么多的皱纹，而且两鬓的黑发原来是染过的，发根处露出星星点点的白色。

&ldo;小鹏……&rdo;一个颤抖的女声从旁边传过来，吴鹏木然不动，直到被桑琳拉了两下，才有些茫然地把头转过去。

他认识那个女人，苏怡，这些年吴战山一直关心的女人。他还知道吴战山一直中意的就是她，而不是他的母亲。他还知道……

他知道很多，但现在都没什么用处了。

&ldo;老吴他‐‐&rdo;苏怡声音断断续续，不时被自己的哽咽打断，&ldo;医生说他是太累了……这几天，因为妮妮的病……我以为他是回家休息去了，没想到……&rdo;

&ldo;你别说了。&rdo;吴鹏木然地说，&ldo;我不想听。他为了他女儿，也没什么错。&rdo;

旁边站着发呆的杜全愣了一下，转头看着吴鹏：&ldo;什么？&rdo;

苏怡也愣了一下：&ldo;我知道我们对不起你，老吴为了妮妮操了太多心……&rdo;

&ldo;别说了！&rdo;吴鹏突然大吼了一声，&ldo;这不是他女儿吗？他是个好爸爸，这没错！可以了吗？你们可以闭嘴了吗？&rdo;

&ldo;不是‐‐&rdo;苏怡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，顿时慌乱起来，&ldo;小鹏，你是不是误会了？妮妮，妮妮和老吴……不是……&rdo;

杜全更了解吴鹏一些，此刻脸上也是震惊：&ldo;你以为会长是妮妮的爸爸？不是的！&rdo;

&ldo;不是？&rdo;吴鹏冷冷看了他们一眼，&ldo;你们说不是就不是吧，反正人都走了。&rdo;

&ldo;真不是！&rdo;杜全急了，&ldo;妮妮那是‐‐她小孩子，不知道父母离婚的事，会长为了哄她，就说是她的爸爸……&rdo;

唐骥刚刚踏进病房，听见这话也怔了一下。当时在化工厂区，他亲耳听见吴鹏跟吴战山对吼，说知道他有个私生女，怎么现在看来，这居然‐‐是个误会？

吴鹏更是难以置信：&ldo;你说什么？&rdo;

&ldo;是真的，是真的！&rdo;苏怡连忙保证，&ldo;我发誓，小杜说的都是真的！妮妮一岁半的时候查出有这个病，她爸爸就跑了……老吴，跟我爸爸是战友，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他照顾我们家，妮妮的药费一大半都是他给的……我知道这么多年拖累你们了，本来我是想，不管将来怎么样，我一定还，还一辈子都要还！这次，这次妮妮有了合适的配型，但是手术费……老吴费了好大劲筹了来，我还想，等妮妮做完手术就好了，就没负担了，我就可以慢慢地还……&rdo;

她说着，失态地号啕大哭起来，哭得站不住，蹲下来扒着床沿：&ldo;我没跟老吴结婚，因为我想以后还要还他钱的，我知道他把钱都拿来给我们了……他说从小到大都亏了你……我想这些钱本来都是你的，我想还的……&rdo;

她渐渐语无伦次，但吴鹏已经听不见了。隔在他和父亲中间的千年冰壁仿佛轰然倒塌，他在猝不及防之中被崩塌的冰块砸得头昏脑胀，只能呆呆地说了一句：&ldo;他身体一向很好……&rdo;

医生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场面，这会儿喉咙也有点发梗，咳了一声才说：&ldo;心梗这种病，有的时候的确没什么预兆。不过更多的情况是之前有过发病但是患者没有注意。比如说觉得心口疼或者后背放射性疼痛，有时候容易被认为是胃痛或者肌肉拉伤‐‐这位，死者有冠心病吗？&rdo;

吴鹏茫然摇头：&ldo;不知道……&rdo;

他说完这三个字，眼泪突然奔涌而出。因为这一刻他才发现，他对自己父亲的情况，实在是太不了解了。

杜全红着眼圈拍了拍他的后背，代替他回答：&ldo;会长前年体检的时候是没有什么问题的。&rdo;

苏怡哭着说：&ldo;但是他的确总说胃不舒服……&rdo;

猎魔人们工作起来的时候当然不可能按时吃饭，基本上胃都有毛病，谁也没有很放在心上。吴战山素来对自己的身体又不太在意，胃疼就吞几粒药，平常就不管它。苏怡虽然知道，但能做的也就是按时给他买胃药，叮嘱他别忘记吃药而已。

医生叹了口气：&ldo;有时候说是胃疼，可能就是心绞痛……到了这个年纪，应该每年做一次体检……&rdo;

一群猎魔人沉默地站着。连沈静言腿上被穿了几个洞，都坐着轮椅过来了。他也是那天听见吴鹏跟吴战山争吵的，这会儿心里百味杂陈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。病房里只听见苏怡的哭声。

杜全干咽了几下，才能控制住自己的声音：&ldo;苏班长，是会长和老郑打越战时候的班长，救过会长的命……还有几个牺牲的战友，会长和老郑这些年，一直在补贴他们……苏班长家情况比较特殊，所以会长去得多一些……会长以为你不知道的……&rdo;

吴鹏突然一转头冲了出去，他似乎根本看不清路，居然呯地一声撞在病房的门框上，打了个趔趄才走出门。桑琳赶紧追了出去。鹿永华红着眼圈说：&ldo;你怎么早没说……&rdo;

杜全苦笑：&ldo;这种事，我到处去说？&rdo;

事情当然是好事，报救命之恩，照顾从前的战友，随便哪一件说出去，听的人都得说一声吴战山仗义。可是对吴战山的家庭来说，对吴鹏来说，吴战山的这些举动，却是在损害他们的利益。更不用说，这里头多少还有点私情的意思，真要是说出去，还不定被传成什么样。

一干猎魔人围在病床边上，看了吴战山一会儿。鹿永华没精打采地说：&ldo;会长这‐‐身后事……&rdo;这次才来魔都几天呢，已经连续失去了三名战友，就算张衡是个内奸，到底也是共同战斗过的，更不用说老韩和吴战山了，谁都觉得心情沉重。

杜全抹了一下眼睛：&ldo;我去找吴鹏，得给殡仪馆打电话，永华你跟医生去拿死亡通知。&rdo;

老郑则弯下腰，把还在流泪的苏怡扶了起来：&ldo;妮妮还在病房吧？她一个人……&rdo;

苏怡一步三回头地被他扶了出去，唐骥和顾颐才走到床前。

还剩下一个沈静言坐着轮椅，看见顾颐冲他点了点头：&ldo;刚才在酒店还没谢谢你。&rdo;

顾颐随意摇了摇头：&ldo;我也是为自己。&rdo;

&ldo;其实都是为自己……&rdo;沈静言看着吴战山，低声说了一句，&ldo;为自己的心……&rdo;

顾颐随口说：&ldo;你觉得不对？&rdo;

沈静言摇摇头：&ldo;我很佩服吴会长。但是我刚刚想到一件事‐‐听这个意思，吴会长在苏家花了很多钱，再加上贴补其他战友的，数目就更大了。我是知道吴会长和老郑一直想办法赚外快，但这里头还得分一部分给工会做大家的出差补贴，能剩下多少？不说这几年吃药，单说做个骨髓移植，至少先准备个三四十万吧？哪来的？&rdo;