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车行经朱雀桥,这一次,一个妙龄妇人停在桥上,大红的织锦银霞纹斗篷极是打眼,不可能不注意到。
她撑一柄彩绘桃花的油纸伞,细雨里款款回眸,面颊丰腴,下巴稍尖,眉梢带几分冷艳。
镜荧将马车停在桥边,不回头地对先生道:“先生,是信陵夫人,她将我们的车堵住了。”
姜偃面色不动,冷漠地道:“下车。”
镜荧听先生说要下车,似乎是要与信陵夫人谈话,他连忙跳了下去,将轮椅也搬下来。
正要搀扶先生下车,姜偃却道不必。
镜荧吃惊:“先生?”
姜偃伸足点地,另取了一柄素油纸面的长伞,撑开伞竹骨,步入细雨溟濛里。
朝着朱雀桥一步一步拾级而上,镜荧停在原地,着实忧心先生的腿。
在这样的天气里,先生现在想必承受的是钻心之痛吧。
姜偃的脚步缓慢且坚定,不疾不徐。
不到桥中央,姜偃便停住了。
戚兰若也不等了,她撑着红伞步态款款如扶风之柳迈了下来。
“国师大人。”
她停在姜偃跟前,稍稍撂开伞檐。
不知在雨里停了多久,她发际的碎绒毛上凝了粒粒水珠。
姜偃冷声:“有事?”
既然等了这么久,那定是有备而来。或许也知道,他今日在一介亭见了谁。
但姜偃算得出,面前的信陵夫人具有眼界与思维上的局限,她不会干涉朝政的事,多半是为了公主。
果不其然。
戚兰若福了福身子,道:“奴家是有一件大事,关于敬武长公主殿下,怕国师被蒙在鼓中,特来相告。”
姜偃的唇抿成一线,脸色冷淡至极。
戚兰若又福了福:“敢问国师,长公主可曾对先生说,过往一切,她清清白白?”
顿了顿,不待姜偃回话,她幽幽叹道:“公主不该骗你的。她身份尊贵,就算是婚前不慎失贞,大约,也影响不了什么,只是奴家以为,公主既然对国师大人如此上心,如此属意,那就实在不该欺骗国师大人。”
姜偃抬眸,语气森冷:“你何意?”
见他这副情态,像是还不知道,戚兰若心底的把握更大了几分:“长公主原来府上有一个老管家,老管家为人最是古板严苛,京城驰名,本就是太皇太后觉得牢靠,能管束公主而派去监督她的。公主和老管家一向合不来,但为了太皇太后不敢把事情闹大,只得互相忍着。那老管家在长公主出征北胡之后,便自觉没有待下去的价值,早就告老还乡了,前不久,正好让我在邱邑碰见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