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魏唯一的嫡公主,自有她最好的良缘,该当累代勋贵的王侯来与之成就。
姜偃亦曾想,或许师父所说的算人不算己,是命里注定公主的良缘是自己。而如今,他却越来越意识到一点,也许只是他一厢情愿地将公主视同自己……毕竟那些可笑的妄念,一直没有真正消散过。
而他自己,或许根本与公主无关。
姜偃颔首,因为疾病而显得沉暗的嗓音听不出一丝的波澜:“胶东王,自然是极好的归宿。有先皇与陛下掌眼,自是不会有错。”
姜偃说话时常似真非真,但这一句却是真话。
这一代的贵族之中,唯独裴钰,出身于如日中天的裴氏,与长公主有总角结识之谊,为人高傲耿介,与公主是势均力敌。
公主若嫁裴钰,在外人看来,自是天作之合,令人称羡。
小皇帝私下里偷瞄先生的脸色,见他神色如常,看不出与往日有何不同之处,暗自放下了心。
至于皇姐如今在找的苏嬴,是个已死之人,不足为患,只要姜偃不再参与进来,那么元清濯嫁裴钰,随夫赴任渤海是板上钉钉的事。
……
元清濯病了几日,转眼四月十二,便是太皇太后的寿辰,这日,她憋了好几天的鼻子终于通气了。
难得银迢发现公主还有女孩子的一面,为了讨祖母喜欢,一大清早她便起来事梳洗了。
她更换上宫里送出来的春杏黄、榴花红、雪里青三色十二破的团窠孔雀间裙,一大早便已坐在镜台前挽发、上妆。红梅花钿,月牙斜红,朱砂色的口脂蒙上薄薄的一层晶莹色泽,犹如浸了朝露的嫣红果子。
公主消沉了很久,从那日得知了苏公子死讯以后,公主已经整整七日没出过房门了。
元清濯望着镜中用胭脂添了几分气色的自己,白玉象牙篦子一下没一下地打理着垂落的长发。
她居然在自己的发尾里,发现了一缕银白的丝。
看了一眼之后,元清濯当机立断,不顾头皮的疼痛扯落了那缕头发。
橘兮进来,端着一金漆紫木托盘,里头盛着朵雪水湃过重新晒干的蜜藕色牡丹绢花,替长公主簪在峨峨飞天发髻间,花色潋滟生动,犹如浮光月影,花蕊内置有金丝滚珠香囊,嵌着缕由内而外不断散发的真花幽香。
也就在这时,橘兮抬眸偷望了眼公主,嗫嚅道:“乙纯他们说,听泉府今儿一早,马车就向行宫方向去了……”
元清濯抚篦子的手一定,眼中恍惚了一瞬,橘兮小声道:“奴婢是很为苏公子抱不平,但毕竟斯人已逝……公主如今面前的,是国师。公主你何妨再将国师追回来。”
不待元清濯回话,也不理银迢频频眼神示意,橘兮这没眼力见的,又道:“不止呢,梁都最有名的几个贵女,像是青田县主、灵州郡主,还有那信陵夫人的庶妹在内,好几个对国师大人动心的,这一次,也均在受邀之列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