瘦猴跟在丁晃身后,低着头不敢和纪真宜对视,忸怩不前,觉得自己现在里外不是人。
纪真宜转来他的学校复读,他瞒着丁晃和徐森宁,最气的时候也没透露一句,昨晚被丁晃发现,今早天没亮又被拎来这里堵人,简直是个可耻的双面间谍。
丁晃个头并不太高,很结实,他冲上来,攒起拳就往纪真宜身上砸,被旁边的谢桥一把握住。
丁晃赤红着眼看着谢桥,又看向纪真宜,恨不能把他生吞活剥,忽然笑了,“我就知道,我昨晚就看出来了,你他妈和这个小子是一对!”
“你他妈到底怎么想的?你是吸血鬼吗?那个死了换另一个,他到死都记着你,你怎么敢这么畜生!”
“我以为你去哪呢?我们到处找不着你人,他生日那天我们在那蹲了一天你也没来,合着你躲这和人谈恋爱呢。你知道我回来干嘛吗?清明节我回来看看他,你早忘了吧?徐森宁昨天早上回的学校,我就多留一晚,你瞧我运气多好啊,正给我撞上你和人卿卿我我。”
纪真宜一步不退地和他对峙,脸上肌肉抽抖,拳头都要握碎。
“我就没见过你这么没心肝的,一年啊,人没了才一年,你是真了不起。你但凡是个人,但凡长了点心,你也不该这么快啊!”
纪真宜忍泪的样子就像一个灌满水的窄口玻璃瓶,为了不让水溢出来,涨得整个瓶身都是要碎裂的红。
他红着眼,气势咄咄逼人,“你要我怎么办?要一辈子为他要死要活,一辈子走不出来你才愿意吗?你他妈要道德绑架啊?!你要我守寡啊?是他自己要我去找的,老子、老子他妈……”他终于说不下去,崩溃地抱着头蹲在地上,“我没要他的钱,你别说了,我求你他妈的别说了……”
他想起这一年,这整整一年,所有人都仿佛排着队来干预他的生活,把那个叫韩放筝的烙印一点点烫得更深。
你们为什么都这样,他死了,我也难过,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来安慰我,全都来警告我你不准忘记他。
丁晃和徐森宁可以去外地上大学,可以在街头喝酒怅惘地说起自己曾经有个兄弟,瘦猴可以活得随心所欲,可以一时兴起就当个up主,为什么我活得开心一点你们就认为我好像犯了罪呢?
他甚至开始恨。
他恨韩放筝,恨他出现,恨他死,恨他无处不在,恨他人人爱。
他有那么好吗?他有那么好吗?
他真就有那么好。
眼泪猛地汩出来,涨得眼眶疼。
旁边的瘦猴也蹲在地上,哭天嚎地比纪真宜还吓人,“你真的和谢桥在一起了,韩哥怎么办?韩哥……”
谢桥怔怔地站在那里,仿佛置身一场闹剧,他们的愤怒与悲伤让他茫然无措,好像他和纪真宜之间多么天理不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