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若露出愕然之意。
杜蘅大感窘迫,知道她是嫌金吾卫身份太低,忙抢笑道。
“我跟你不一样,阿耶拿你当个活凤凰,你又生的这般好相貌,自然有凌云志,我却只求做个小妇人,有个疼爱我的郎君,生两个爱笑的孩儿,便够了。”
杜蘅语意绵绵,仿佛羡慕杜若前途远大。
杜若蹙眉道,“阿姐说什么?”
“我知道,你和韦家姐妹来往多,眼界高。你必要选个又清俊、又有家世,又与你诗文唱和,又疼爱你的夫君。可是咱家小门小户,想做正房唯有低嫁……”
杜蘅声音越来越低,最后几不可闻。
杜若初时疑惑,过后渐渐明白过来,便觉一股怒气直冲脑门,直眉楞眼冲口而出。
“阿姐以为我情愿与人做妾吗?”
杜蘅遮掩地笑起来。
“你是一朵娇花,寻常黄泥土如何养得活?何况你一向自视甚高。那陈家没瞧中我,大约是瞧中了你吧。只是陈家才四品,又是二郎,只怕你看不上。”
杜若奇道,“咱们几时让人瞧过了?”
“原来你还无知无觉。”
杜蘅颇感意外。
“上月阿耶说东宫同僚家产的大好螃蟹,叫人挑了送来,一并来的那个婆子便是陈家派来相看的内宅仆妇。”
“——什么?”
杜若霍地弹起来,勃然大怒。
那婆子一双贼眼四处乱瞄,在她身上刮了好几眼,她当时便觉得难堪。好端端的女儿家,怎能让人这般偷偷摸摸相看了去?!
杜若气的紧紧捏住床围,手指掐的发白。
“阿姐既然知晓,为何不拿扫把打她出去?”
杜蘅面露难色。
“人家来送一筐螃蟹,又不曾说什么,我如何打骂得?”
杜若锤着床板愤愤不平。
“阿耶怎能如此行事?咱们家不成勾栏了吗?姐妹俩由着人家相看。幸而未成,不然陈家上下把你我都当下作坯子了。”
杜若从小娇惯,人又伶俐,在学里哄得师傅偏爱,与韦家、杨家那样的世家女也处得来,因此说话极是大胆,口无遮拦。
杜蘅听得瞠目,半晌低低叹气,无奈道,“阿耶是糊涂,可你我又能如何?再说嫁去陈家做妾,只怕有些人还觉得是福气呢。”
杜若气呼呼的侧了脸不理她。
杜蘅自恃将要出阁,娘家的麻烦终究隔了一层,遂忍着羞意玩笑。
“且不说这些个腌臜事。你看,如今连我都寻了个八品,你只怕是要等个四品五品阿耶才肯松口。你若是着急,我替你禀告爷娘,女大不中留,留来留去留成仇。”
杜若哪有心思玩笑,随口道。
“你才不中留呢!我情愿留到十八二十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