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这一切,在郎君重病不治后就成了泡影。
“我们都替郎君不值啊!他还没咽气呢,这些小浪蹄子便打扮得花枝招展,逮着空就朝前来探病的宾客们抛媚眼,等客人走完了,就撕下脸皮找周伯要铺子房子银子庄子,什么好处都不想落下。”
车夫长叹一声,“虽说家丑不能外扬,但许娘子你是个心善的,又救了周伯一命,我也就不藏着掖着,全说给你听了。只希望你不要嫌尘事腌臜,污了你的耳朵。”
“我怎会嫌弃?”
许含章由宝珠扶着,从车上跳下,笑吟吟道:“既然都见着了,那断然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。还请您带我进去,看能不能帮衬一二。”
“行。”
车夫的性子是个利落豪爽的,闻言立刻将许含章引进正门,然后叫来自家的妻子,仔细叮嘱道:“阿蛮,你把事情的经过给许娘子讲一遍,我先去里头照应下周伯。要是有事,你就大声喊我,我马上出来。反正……你一定要小心点儿,对上姨娘们的狗腿子时千万不要急躁,更不要和他们推搡,免得吃了亏。”
“少废话了,快去。”
阿蛮不耐烦的赶他离开,又和善的转过头,对许含章笑着说,“娘子别见笑,他就是个罗里吧嗦的调调,跟蚊蝇似的吵人。”
她有一张圆润饱满的脸,皮肤黑黄,五官亦是寻常,但有了这幸福而俏皮的笑意熏染,她的眼角眉梢顿时变得灿然生辉,风情无限,令许含章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。
“许娘子,你再看下去,我就要脸红了。”
阿蛮打趣了几句,很自然的切入正题,“我是这府上的厨娘,每日都围着锅台打转,熏了一头一脸的油烟味,这辈子也不可能洗掉了……今早姨娘们不知搭错了哪根筋,居然亲自下厨做了一大盘桂花糕,很是热情的分给我们吃……”
美妾们向来连郎君的管事老仆都瞧不上眼,更不可能对其他下人有什么好脸色。
无事献殷勤,非奸即盗。
阿蛮当时便心生警惕,没有像晕乎乎的护院和家丁那般狼吞虎咽,而是干嚼了两下,含在口中,趁人不注意时悄悄的吐掉。
而后果然倒下了一大片的人。
她立刻很配合的做出了挺尸状,僵直的趴在地上。
接着众美妾就开始放肆的大笑,骂这些人都是蠢猪,然后挖苦周三郎也是个自以为是的草包。
等发泄够了,她们就叫上各自的心腹把金银细软装好,一车车的往外院搬。
反正大家都是良民身份,只要脱了老仆的掌控,那便能天高海阔任意飞,官府也没权用‘逃婢’的名义抓捕她们。
“等那老不死的回来,看到这人去楼空的场景,只怕立时便两腿一蹬,白眼一翻,马上就驾鹤西游了,呵呵……”
“表面上装得比谁都淡泊,实际上野心却大得很,想要把郎君的身家财产都一口吞了才罢休。”
“我先去吴秀才那里呆几天,若势头不对,就让他找几个朋友联名作诗,讽刺死这个老不羞的。”
“城郊农庄的房契我还是没找着。算了,反正有常主簿给我出头,不怕他吐不出来。”
她们个顶个的得意洋洋,趾高气昂。
阿蛮听了直气急败坏,火冒三丈。
去你娘的!
你们吃郎君的,用郎君的,临了却玩釜底抽薪这套,还要不要逼脸了?
她虽冲动易怒,但掂量着对方人多,并没有上去硬拼,而是找准机会一骨碌爬起来,飞也似的跑了出去。
“快追!”
有眼尖的发现了异状,忙急着说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