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是,他从不提起那个名字。霍沈念卿的名,是他口中的谜。壁钟嘀嗒,从九点指向十一点。贝儿等得心焦,偷偷张望了五六次,四少书房的门仍是虚掩,里头偶尔传来蕙殊的低微语声,半个字也听不清。就在她忐忑不宁的时候,蕙殊拉开房门出来,沉默走下楼梯。贝儿心觉不妙,迎面便问:&ldo;怎样怎样,四少没答应吗,你有没有好好同他说,是不是讲错话惹他生气……&rdo;蕙殊打断她,淡淡道:&ldo;答应了。&rdo;&ldo;呀,那你还垮着一张脸!&rdo;贝儿闻言雀跃,&ldo;好极了,我就知道四少不会见死不救,这可太好了,往后有你做四少的秘书,我们又在一起了!&rdo;可是蕙殊不说话,脸上也没多少笑容,惆怅得似失魂落魄。贝儿皱眉,&ldo;怎么了,还有什么事?&rdo;&ldo;没什么。&rdo;蕙殊勉强笑笑,&ldo;四少说,过几日你们要去北平,让我跟着一道。这一趟回来,如果还不后悔,便录用我做秘书;若是我后悔了,随时可以回家去。&rdo;她伫足,低头摩挲那楠木楼梯扶手,默了片刻,&ldo;lily,我突然不知道了……&rdo;贝儿没作声,若有所思看她。&ldo;我不知道有没有做错。&rdo;蕙殊有些茫然,&ldo;我对他十分敬慕,但从未有过别样心思,也不敢有……往后选了这条路,旁人说什么我并不在乎,可是四少,他会如何看我,我又该如何待他。&rdo;走廊尽头长窗敞开,一阵风吹进来,携来花园里浓郁的白茶花香气,仿佛是为了提醒她。&ldo;lily,你不会有这苦恼吗?&rdo;蕙殊叹口气,在楼梯最后一阶坐下,呆呆望向花园里无处不在的白山茶,&ldo;还是我太软弱,想得太多?&rdo;&ldo;我不苦恼。&rdo;贝儿看着她,目光复杂,&ldo;小七,我们不同。&rdo;&ldo;你也这么说。&rdo;蕙殊苦笑一下。贝儿碧绿的眼睛眯起来,像极了猫,&ldo;真的,小七,你还没有真的爱过。&rdo;蕙殊挑起弯弯的眉毛看向她,满眼询问。&ldo;对我来说,他是最好的朋友、伙伴,也是恩人。&rdo;贝儿淡淡地笑,&ldo;所以我不苦恼,我一点儿也不害怕爱上他又得不到他‐‐这却是你的苦恼,对吗?&rdo;蕙殊跳起来,&ldo;不是,我没有那样想。&rdo;&ldo;你真的没有一点儿喜欢他?&rdo;贝儿绿眼睛闪烁暧昧的光泽,&ldo;比颜更多一点的喜欢?&rdo;蕙殊的脸红了又白,再不作声。&ldo;不过这没关系。&rdo;贝儿微笑,眼底有过来人的了然,她挽起蕙殊,和她手牵手走进客厅,&ldo;你还有的是时间做决定,等我们从北平回来再想也不迟。&rdo;第三记怎堪误&iddot;却相逢也不知四少用了什么法子,颜世则真的没有再找来云顶皇宫。祁七小姐的出走并没有惊动老太大,或是颜、祁两家碍于脸面,对外只说七小姐有事远行。蕙殊栖身于贝夫人的寓所,就在租界最繁华的玛嘉仑路,楼下是四少办公的贸易行。整条街上遍布银行商号,入夜灯红酒绿,也是颜世则往日常流连的地方。起初住在里头,蕙殊很是惴惴,唯恐被人寻到。然而,一晃日过去,无人前来惊扰,反倒无端失落。&ldo;你说他们会不会压根就没找我,巴不得我走了,省得眼见心烦。&rdo;蕙殊以手支颐,心不在焉地玩着笔。贝儿不理会,自顾忙着,此去北平要打点的东西极是繁杂。见她不应,蕙殊越发没趣,悄悄绕到她身后,张望桌上信函账单。&ldo;全是德文?&rdo;蕙殊凑近看,&ldo;我的德文生疏好久了,真麻烦,四少怎么尽和德国人做生意。&rdo;说着便伸手去翻那信函,却被贝儿一挡,手上翻了个空。&ldo;说了别乱看,好奇害死猫。&rdo;贝儿利落地将信函收起,横了蕙殊一眼,&ldo;没事就回去收拾行李,咱们后天就启程了,往后可没人鞍前马后地服侍,你得学着照顾自己。&rdo;可蕙殊似一块麦芽糖,笑眯眯黏在她身边,总有问不完的问题,赶也赶不走。她又是极聪明的,做秘书那点事,只半日就学会了,余下便是问东问西,对事事都好奇。&ldo;就知道你们有秘密,瞒着不和我说,信不过我。&rdo;蕙殊半趴在桌沿,拖长声调,闷闷不乐,眼珠却滴溜跟着贝儿身影转。贝儿将要紧的文件一一清点整理,锁入提箱,连同四少惯用的水笔信纸也都细心带上……末了转身问蕙殊,&ldo;还有没有什么落下的?&rdo;