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黑色座车在府门前尚未停稳，侍从还来不及上前，戎装在身的霍仲亨已径自下车，将车门重重一摔，大步踏上台阶，腾腾杀气令门前卫兵连平常的&ldo;敬礼&rdo;也不敢喊出声，只屏息举枪，抬手行礼。&ldo;一群混账！&rdo;霍仲亨随手解下元帅佩剑，掷给身后侍从，朝偏厅里匆匆迎出来的念卿嚷道，&ldo;这群酒囊饭袋太欠收拾，不骂上一顿不知道好歹，当老子是唱戏的一般糊弄！&rdo;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他如此暴躁失态，念卿不禁失笑。正在气头上的霍仲亨是被拔了须的老虎，谁惹上去便该自认倒霉。一众仆佣侍从都躲得远远的，端茶上来的女仆小心翼翼走近，凑巧霍仲亨转身，竟吓得她一个寒噤。&ldo;谁吃了豹子胆将你气成这样？&rdo;念卿笑着接过托盘，遣退了仆人，亲手将茶递给他。&ldo;还不是那群酒囊饭袋。&rdo;霍仲亨怒色稍霁，将茶盏往桌上重重一顿，却不料将细瓷茶托咔一声崩坏，茶水溅泼他一手一袖。念卿看他狼狈模样，忍不住笑出声来。&ldo;笑，你还笑！&rdo;霍仲亨恼怒，将她一把拽入怀中，不顾她的佯嗔闪避，在她白皙如玉的颈侧恨恨啄下一吻。念卿哎呀一声挣开，抚上被他吮吻的地方，只觉微微的疼，心知必又印下瘀痕了。他侧了侧头，对她雪白肌肤上清晰的吻痕十分欣赏。念卿啼笑皆非地瞪了他，唇如红菱似扬非扬，看在眼中令霍仲亨心里不觉怦然。她却蓦地转过身，拿手帕掩了唇，低声呛咳起来。霍仲亨一怔，揽过她身子，皱眉审视，&ldo;这是怎么了？&rdo;&ldo;没事，早上有些着凉吧。&rdo;念卿笑笑，脸色略有些不佳。霍仲亨抬手摸了摸她额头，眉头揪起，&ldo;你在发热？&rdo;念卿只觉稍有些潮热，并无什么不适，便推开他的手笑道：&ldo;我又不是霖霖，你大惊小怪做什么……&rdo;她拖了他的手，不由分说拖他到偏厅，带他看那满满一屋子孩童的玩物衣裳，都是她精挑细选来的宝贝。&ldo;这是给霖霖的小绣鞋，南边可找不到这么好的手艺，听说是以前宫里针线嬷嬷做出来的，还有这个‐‐&rdo;念卿欣喜地翻出各样宝贝来炫耀，&ldo;我猜霖霖会喜欢这个，不过那一样也不错，她脾气像你，惯爱男孩子玩的东西……&rdo;&ldo;念卿。&rdo;霍仲亨在身后唤她，双臂从腰间环过来，将她紧紧环住，低声歉然道，&ldo;我们回去的日子恐怕还要再延一些时候，这里有些事，我还走不开。&rdo;念卿怔了怔，转过身来望住他。&ldo;对不起。&rdo;霍仲亨眼中满是愧色，&ldo;霖霖的生辰，怕是赶不上了。&rdo;念卿不说话。&ldo;我想这丫头也不会计较。&rdo;霍仲亨放软语声，赔笑道，&ldo;她还小，往后我们有的是时间陪她玩，对吗……&rdo;念卿低头看了看手中那双湖蓝锦缎的女童绣鞋，鞋尖上白绒线盘出惟妙惟肖的猫儿，分外讨喜。&ldo;等我们回去的时候，她又该长大了，这鞋子怕也穿不上了。&rdo;念卿幽幽一笑，将小鞋子搁回原处。霍仲亨一时不知能说什么，只默然将她揽住。&ldo;我知道废督这事很难办。&rdo;念卿抬起头来笑了一笑。&ldo;难，相当难。&rdo;霍仲亨直言不讳承认，也只有在她面前才可尽数道出心中烦恼，&ldo;废督不成，和谈就难办。现在北边已经愿意谈，南边却仍在观望废督能否真正执行。&rdo;&ldo;大总统必是受了陈久善的挑拨，他的个性素来优柔，对北洋派系又久存偏见……&rdo;念卿叹息，&ldo;你虽然开了废督的头，真要做起来，又岂是三两句话那么简单。这些人将事情也看得太轻易，怎能指望一朝一夕就把这件大事办好。&rdo;&ldo;不是他们想得轻易，是根本没打算往难处想。&rdo;霍仲亨冷冷道，&ldo;你知道这帮混账东西今日会议上提了什么建议吗？&rdo;他将那些馊主意一一说给她听。听得设北方联军总司令统辖各地军务时，念卿只摇头叹息，这一厢情愿的想法根本不合实际；再听到有人提出设军务自治委员会时，便蹙了眉，心知这与旧日督军制并无不同，只是挂羊头卖狗ròu的勾当；可最后听到竟有人说只需直接改督军名衔为省长时，饶是她如今性情已和婉许多，也禁不住恶从心头起，只想骂一声&ldo;饭桶&rdo;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