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……谁?
那女子指端的棋与她的神情不甚相同。杀气,戾气与纵横决断的冷冽相互交织,衬着她眉眼,剑一般的凌厉,和莲一般的高华。
原来,这世上,竟还有这样的女子啊。
可为什么,他却丝毫都没有觉得惊讶呢?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种感觉‐‐那个人长大之后,就该是这样的。
可是那个人又是谁呢?
&ldo;你赢了。&rdo;第三日的傍晚,他开口,夕阳在他脸上身上涂上一层绯色,如玉温润也如玉般傲然的眼里添了一丝奇异的温和,他注视着女子的眼睛看了半晌,抬手拂乱了棋盘。
&ldo;照现在的局势,再过半日,赢的人会是你。&rdo;那女子似乎有些愕然,她看了看他,说。
&ldo;不,我赢不了你。&rdo;重寒的笑似乎有些无奈,&ldo;我已无争胜之心。&rdo;
他不想赢她,也赢不了她,他不比她,将胜利当作了生命。
而且他总觉得,她是个不该输的人。
&ldo;原来如此。&rdo;女子的眼神在顷刻间冷了下来,她看着石桌上的那把剑,语气平淡,&ldo;那么,你不配握剑。&rdo;
&ldo;每一个执剑的人都是一柄剑,剑与剑的战斗,没有胜败,只有生死。&rdo;
&ldo;你没了争胜之心,莫非,是要求死吗?&rdo;
不知是不是错觉,他总感觉到,这女子的话里是带了嘲讽的。那些嘲讽之中依稀还藏着什么别的东西,只是隐得太深,看不真切。
不过总归也就是一些算计而已,一个下得这样一手好棋的人,总不会是什么心思单纯的易于之辈,他倒是好奇,这人找他究竟有什么目的。
她在他面前缓缓站起,转身离去,雪白的衣上用银线绣了云纹,半点杂色也没有,一头长发直直披垂下来,缀在衣上,全身上下只这一抹暗色。他盯着她的背影,似乎看到那袭白衣的袖子有迷离蓝光一闪即逝。
&ldo;姑娘想让寒做什么?&rdo;忽然醒过神来,他对着那个已经走到桥上的女子,朗声唤问。
&ldo;我要你的十年。&rdo;那女子停下了脚步,却未回头,&ldo;我要你追随我十年。&rdo;
&ldo;好。&rdo;他答应了,不知为何,竟没有犹豫。
&ldo;我叫冷疏源。&rdo;白衣女子重新迈开步,走入风雪中,&ldo;三日后,我在此等你。&rdo;
那一年,他二十三岁,她二十岁。
那年的重寒不曾料到,与这个人的相遇,会是他长达千年的生命中,最美的风景。
他就这样与自己一生的羁绊邂逅。
那么,他是如何会爱上她的呢?或许是因为那一日吧。
那也是个雪夜。
&ldo;圣君……您去看看阁主吧,她好像、好像不大对……属下等不敢……&rdo;那个夜晚,淇烨阁的下属吞吞吐吐地禀报他,淇烨阁‐‐沧溟大陆上最为神秘的组织的第二首领&ldo;圣君&rdo;,这是她给他的身份。
他理了理身上的黑衣,在银月下长身而起,穿过地上跪着的一众下属,沿着那条他们两人曾无数次并肩走过的小径缓行。
他知道淇烨阁的属下不会大惊小怪到随便什么小事就跑来向他禀报,但他却没想到,事情会严重到这个程度。
越靠近冷疏源所居住的烬玥楼,周围的寒气就越盛,薄薄的冰凌凝结在扶疏的花木上,如月色霜华照落,令他心惊。
这几日虽冷,但淇烨阁中温泉水脉密布,断不该如此,她究竟……
&ldo;什么人!&rdo;在他踏入烬玥楼的一刹,冷疏源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响起,虚弱得很,带着奇异的低哑。随着她这一声问,里面涣散的气息骤然凌厉了起来,似有戒备之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