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次皆是如此,其实那时根本没什么触动的,看见他便如看见山门前的牌坊那样习以为常。每次我走得近了,他便退在路边,俯首行礼,一般从山门前回山时,我身后都会跟着长长的队伍,摆着阔气的排场,我会仰着下巴,目不斜视的从他面前走过。他以往总穿着宽大的黑色斗篷,从头罩到脚,让人看不清他的脸。明明是那么微不足道的一幕,甚至我生前根本就没有用心的去记过这场面,可现在想起来,这画面却如此的清晰,他一直守在那里,不管我什么时候回山,他都会是等在那里的,第一个见到我的人。我晃神间,墨青已将几人处理罢了。无恶殿里的人都退了下去,他径直走来,在侧殿外面看了我一眼:&ldo;来要九转丹?&rdo;&ldo;是来要九转丹的,不过师父,我想先去丰州城见一下西山主,上次他托付了我一件事,我得去给他回个信。&rdo;&ldo;嗯。&rdo;他应了我一句,也没多说,上前来握了我的手,便带我瞬行至了丰州城,一同往司马容的小院里走着,我瞅了他一眼,脑子转过一个念头。&ldo;那个师父呀,今天我在山下听到了一些鉴心门的消息,说是他们府邸好似闹鬼了。&rdo;墨青应了一声:&ldo;暗罗卫今日来报,亦是说的此事,鉴心门主柳巍近来神智不清,府中多有怪事。却无人知道是何人所为。&rdo;我审了一眼他的神色:&ldo;我怕是我爹……所以我想去一趟锦州城,你能不能和我一起……&rdo;我搓了搓手,咬着下嘴唇望他,对他眨巴了一下眼睛,摆出我所认为的最可爱的模样,向他无声的传达着我的企图。墨青眉梢微微一动,眸中却有几分笑意:&ldo;你要我陪你?&rdo;我心尖一跳,当真怪了,明明我就是这个意图,可当他看出了我的心思,这般带着笑意的一说,我却真有几分害羞似的。我咳了一声,连忙压下这奇异的感觉:&ldo;锦州城深在仙门腹地,且不说那柳巍对我爹做的事,就说我现在可是您的弟子……我修为低微,若没人掩护,叫他们鉴心门的发现了……可就坏了。&rdo;&ldo;如此,叫暗罗卫继续打探消息便可。&rdo;&ldo;可万一是我爹……这种事还是我亲自去比较好。&rdo;&ldo;你如此想去?&rdo;我用力点头。想去,当然想去,他们仙门的,不管是谁,想要折腾着复活人,让别人起死回生我不管,可若是谁想让我的仇人起死回生。我就让那谁,先来地狱走一遭。墨青沉凝片刻:&ldo;明天我将门中事宜安排一下,后天陪你去。&rdo;墨青好像每次答应我事情的时候,都答应得那么轻易,以至于让我觉得,放下门主的职务,陪我出去走一遭,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。可我当过门主,我知道,这是一件很大的事。墨青而今这是沉迷美色了。入了西山主的院子,里面已经被收拾规整了,西山主适时正坐在轮椅上,拿着工具在修理被摔坏了的木头人。见我与墨青来了,无奈笑道:&ldo;它们还没修好,我又腿脚不便,就不给你们倒茶了。&rdo;&ldo;无妨。&rdo;墨青应了一句。我在旁边接了句话:&ldo;我就是来简单和你交代个事儿的,上次你托我那事,我办妥了,和我上次说的一样,你以后心里不用有任何负担。&rdo;西山主一怔,随即一笑,点了点头:&ldo;知道了。&rdo;他看了墨青一眼,却是有些叹息道,&ldo;先门主心大,至始至终,无论何事,都心大。&rdo;咦,他这话说得,我怎么觉得有点别的意味在里面呢。我转头看了墨青一眼,却见墨青脸上也有几分与西山主心意相通的无奈笑意似的。我还在琢磨,司马容倏尔问了我一句:&ldo;小师侄,这六合剑的剑鞘,可还看着顺心。&rdo;小……小师侄?我懵了一瞬,随即陡然反应过来,哦!对!墨青与司马容曾经在一个师父门下,司马容是墨青的师弟,墨青现在是我师父,司马容不就成我师叔了吗!我……我有一种瞬间从爷爷变成孙子的失落感。可我并不能表现出来,唯有咬牙隐忍:&ldo;剑鞘……很好。&rdo;司马容垂下头,一边给木头人上拧机关,一边暗暗的笑:&ldo;我这儿没什么招待你们的,站着也是无聊,你们自去逛逛丰州城吧。&rdo;我也是不想呆了!我转身便走,待走到门口,听得司马容在院里将木头人机关上的东西弄得吱呀响,而院子里便只有这孤寂之声,我没忍住转头一望,但见婆娑月色之下,恍惚之间,仿似有小圆脸的轮廓正蹲在司马容的轮椅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