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法判断自己是如何走上去的,她只知道当她伸手去触碰他的时候,被一个透明而冰冷的盖子挡住了。
康妈忽然走了上来,她哭着说:“阿柔,你们是什么时候离婚的,为什么没有跟家里说一声。”
她没有回答。
她好像不再认识他了。
他怎么可以躺在这里。
她都放手了啊,他为什么不远远走开,为什么要以这副样子回到她身边。
就算是,再也不见也好啊。
为什么要回来啊。
“阿柔。”方曼红着眼睛上前,伸手扶住她,道:“你别太难过了。”
池柔柔本来有些木然的情绪,似乎被这一句话打开了开关。
眼泪没有经过酝酿,便如暴雨般疯狂洒落,她的手反复去拨开透明棺盖上的水珠,洁白的手指变得湿润起来。
她伸手去推棺盖,被方曼拉住:“不能,不能把眼泪落在他身上。”
为什么不能。
她想,但她瞬间意识到,这一句话她听了很多次,也问了很多次。
在他每一次死去的时候。
他说的没错,她真的都忘记了,忘记了他是如何饱受折磨地死去,又是如何带着被摧残的记忆,重生在一群陌生又熟悉的人群里。
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他在离婚之后依然选择了死亡。
他已经渴望了太久,而那天她告诉他时间不会重置的真相,正是他梦寐以求的。
他早就已经支撑不住了。
他早就想要以这种方式离开了。
他早就已经……被这个世界伤害的体无完肤了。
池柔柔逐渐喘不上气,她吸气,抹着棺盖,想要看清他的脸,但眼里的泪落下去,又很快有新的涌上来,她的鼻子堵了,声音哑了,心脏也痉挛了起来。
她想起来了,想起来他一次次的死亡,想起自己一次次可笑又可悲的嚎啕。
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滑稽的事情。
怎么会有这样离谱的人。
她不是人渣吗,她不是烂透了吗,为什么会因为他的离开这么难过。
……如果这么难过的话,如果这么痛苦的话,为什么又没有早点明白他的重要性。
水珠汇聚,被她挥手扫落,像露水一样跌碎地面。
康欣在一旁捂住了颤抖的嘴唇。
哥哥躺在那里,一切都看上去那么不真实,就好像是一个汇集了所有人的噩梦。
律师只能等在一旁,等着家属发泄悲恸。
池柔柔被扶到殡仪馆的客座上坐下,方曼给她擦着湿润的脸,池定华的脸上也满是悲痛,但他还是道:“麻烦你把今天找我说的那些,再跟大家说一遍。”
律师理解地点点头。
“大概一个月前,康先生找到了我。”
池柔柔问:“几月几号。”
“六月十号。”
六月十号,是他们离婚的第三十一天。
当时的男人坐在徐林面前,他看上去很平静,平静的有些不正常,看人的时候笑意也远远没有达到眼底。
“我生病了。”他告诉徐林:“不治之症。所以需要立一下遗嘱,因为不确定,哪天就不在了。”“你看上去比我年轻多了。”
“生病嘛。”他笑着说:“不好说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