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堵墙,说矮也不算太矮,总然要比我高出半个头,我走到此处,也不管有没有人看见,
往后退了一两步,伸手往墙上用劲一攀,不知道从那里来的一股力气,居然轻易的攀了上去。
一看里外一样高,就轻飘飘的跳了下去,真好象有一身武功的一般,这也许就是人的潜能吧。
这原来是一条窄胡同,往日里从未经过此处,也不知道这条胡同叫什么名字。左右一看,
没有人,加速脚步走了一截路,已经来到胡同口,口外,刚好有辆洋车,我坐上去,叫他拉
到按院胡同。我再回头看看,连个过路的人都没有。
「北平站」的书记王云孙,家住按院胡同,离着我住的卧佛寺街,坐洋车,顶多五分钟
就到了。我拉铃叫门,出来开门的是云孙的太太兪雪侬。我们很熟,一面请她替我付车钱,
一面径自往里走。王云孙穿戴整齐正预备到「站」上去办公,他一看我这副狼狈像,简直楞
住了。我也顾不得和他多说什么,先抄起电话打回「站」里问问怎么样了。那边接电话的是
烧饭的厨子林怀章,他一听是我的声音,颤颤巍巍的对我说:「二爷,刚才里里外外来了几
十个,已经把白先生,和后院的那个姓什么的带走了,现在还有不少人守在这里,不许我们
出去,也不准走动,您赶快想办法呵!」我又问他:「太太呢?」怀章喂了一声,电话已经被
挂断,再叫只有嗡嗡声。此刻,我已经猜想到毛病出在那里了。这才觉得事态严重,闯了大
祸。
我不大好意思和王云孙明说,他又是何等聪慧的人,就单看我大冷天不穿袜子这一点,
也可以料到个八九了。我托王云孙到估衣铺替我买一件小棉袄、薄棉裤,另外再买一双黑洋
袜子、黑毛窝(毛制的冬鞋,极厚重)。有了穿的,才能出去料理善后,不过,这就等于告
诉王云孙,我已经不能回到「北平站」去了。只有不大一会儿,王云孙就全都办回来了。我
请他在家里等我的消息,可以不必到「站」上去,预计在中午前后,不回来也一定会打电话
来。
我离开西城按院胡同,先到东四牌楼北大街德元成棉花店去找刘老伯,他是先父的知交,
也是家兄的岳父。在我姨母去世前,由我经手将我姨母的一点积蓄两千元存在他柜上吃利息,
现在我非钱不可,所以想把这笔钱提出来应急。待我说明来意后,刘老伯并没有多说什么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