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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章（第1页）

不一会儿，闸北这张城市面孔就渐渐出现了，可这张面孔现在到处坑坑洼洼，像是老太太爬满皱纹的脸。不远处几十幢民房正升腾着黑烟，像是几十只巨大的烟囱，一看就知道鬼子的飞机又在这一片扔了燃烧弹。

虎子他们连想都没多想就一头扎了进去。

作者题外话：读者朋友，如您感兴趣，请继续阅读第二章浴血闸北

正文二十三

二十三

夜幕悄悄地降临了。

小屋外死一般寂静，偶尔有几声焦脆的枪声和零碎的马蹄声，但也很快湮没在这浩瀚的黑夜中。

毕竟已经一天水米没打牙，三个人的肚子不约而同地叫唤起来。马太太说，中午在医院后墙外准备翻墙而入的时候，发现医院厨房的烟囱还冒着烟，估摸现在还有口剩的，于是三人便决定潜回医院，先弄口吃的，填饱肚子再说。

马太太带着他俩从后墙翻入，摸到了停尸间。停尸间位于医院的一个小角落内，是个又矮又小的黑屋子。夏天这儿潮湿闷热，冬天这儿阴冷黑暗。平时马太太几乎不来这儿，只是最近半个月来，由于医院开始收治中国伤兵，因伤重不治而亡的人渐渐多了起来，所以马太太来的次数也就多了。

因为进出的人多了，管门的老头闲麻烦，原本锁着的门就不锁了。马太太推开虚掩着的门，两只老鼠&ldo;吱吱&rdo;地从她脚边窜了出去，着实把她吓了一跳。三人进了屋，挨着墙角坐了下来，审视着屋内的一切。屋内摆着两张停尸台，台上空空的，没有一具尸体，倒是台上铺着的白布在透窗而入的月光下晃着白光，显得?人。

马太太安排好他俩后就出去了，不一会儿，她用布兜兜着两大块锅巴回来了。三只&ldo;大老鼠&rdo;就着月光吃得那个叫香，恐怕现在在这个南京城里，没有比他们更觉得幸福的&ldo;老鼠&rdo;了。

半夜里，虎子他们是被一阵&ldo;呜……呜……&rdo;的声音弄醒的，他们紧张地坐了起来，惊悚地望着窗外。

&ldo;这，这是啥声音啊？是风声吗？&rdo;马太太战战兢兢地问。

窗外的树枝只在轻轻地摇曳，窗上的玻璃也平静地卧在窗框内，没发出任何声响，似乎与这风声的完全不相符合。

虎子仔细辨别了一会儿：&ldo;这好像不是风，如果是风的话，窗玻璃怎么不响，再说，风声也不是这么个调调。&rdo;虎子好像听出了这声音的位置，他蹙紧双眉，绷紧了脸，&ldo;这声音好像来自城北那个方向，似乎是挹江门那一带。&rdo;

&ldo;难道这是……&rdo;曹学员好像突然醒悟过来，瞪大了惊恐的眼睛，话说了一半，竟然打住了。

&ldo;风声&rdo;并没有停，而是一阵紧似一阵，一阵高过一阵。

三个人都已经听出来了，那是上百挺机关枪同时扫射发出的声音。他们似乎已感觉到了这声音背后是什么――是痛苦，是挣扎，是哀嚎，是呐喊……

&ldo;风声&rdo;一直响了四五个小时，在这四五个小时内，三人的身体一直紧挨着坐在一块儿，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攥在了一起。

&ldo;风声&rdo;停的时候，东方再一次发白，太阳依然悬在惨白的天幕上，只是变得血红血红。

正文二十四

二十四

经过这恐怖的一夜后，虎子他们决定立即离开这个城市，不管用什么方法，越快越好。曹学员自告奋勇地说：&ldo;我先去探探路，马上回来。&rdo;

虎子叮嘱道：&ldo;注意安全，快去快回。&rdo;

曹学员淡淡地笑了一下：&ldo;没事，这一带我熟悉着呢。&rdo;他先赶往挹江门，还没到城门口的时候，脚步就慢了下来，眼前的情景让他难以置信。

挹江门内的中央大道上，中国士兵排成十个一排，队伍沿着大道拖得很长很长，像一条蓝灰色的巨龙，见首不见尾。他们的双手都被麻绳反绑在背后，大多数人头上的军帽都被脱去，露出了士兵特有的光头。负责看守他们的日本兵并不多，大约每隔五十米才有一个。队伍两旁，几个汉奸正跑前跑后，忙得不亦乐乎，他们满脸堆笑地劝说大家&ldo;维持好秩序，听从皇军安排&rdo;。队伍前几个日本兵正十个一拨地把中国士兵往卡车上带，每辆卡车旁都有一个日军军官在小册子上记着什么。

十几辆卡车在城门洞里开进开出，满载而去，空着回来。城墙上架着几十挺机枪，枪口从各个方向对准了这条长龙。

曹学员闪在大道旁的一条小巷中，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。一个低低的声音传了过来：&ldo;营长，早知道日本兵这么少，咱们就不该把枪缴出去，好歹干他一家伙，死活也能跑出几个去！&rdo;

另一个声音充满了懊悔：&ldo;现在说有个?用，缴枪那会儿大家怎么说来着，说有大米白面，还有……&rdo;

日本兵的一声呵斥打断了这两人的窃窃私语，一个汉奸忙跑过来：&ldo;请这两位军人先生遵守纪律，不要交头接耳。&rdo;

曹学员从这两个人身上听到了羞愧与悲愤，但其余更多的人脸上则是沉默与木然，他观察了一会儿，觉得这儿不能再呆了，于是便转往了城西的汉中门，汉中门的情况与挹江门大同小异。

黄昏的时候，曹学员回到了停尸间，还来不及喝上口水，他就把一天的见闻都说了：&ldo;南京已经完全被日军占领了，挹江门和汉中门那里都是被俘的我军官兵，日军已经完全控制了城门，估计其他几个门的情况也差不多，街上到处是死尸，看来，日本人是想把这一城的中国人都斩尽杀绝啊！&rdo;