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惊梧靠过去,还想问天魔血的来源,可这薄薄一具骸骨,已经寸寸灰败,先一步去见了他的神明。
朱蕴本是唯一的突破口,她都没来得及传信告诉孟濯,这个口子又在她面前合上了。
杀手悄无声息回到他们身边,扔给萧凌之几个头颅。“我要的东西,三天内给我。”
看到苏惊梧失落地坐在地上,她嗤笑一声,抱臂上观:“你那是什么表情,他是你亲戚?”
官兵用油布裹好了朱蕴的骸骨,听从萧凌之指令有序撤退。
萧凌之转身向她们道谢:“多谢二位相助,接下来有何安排,可需车马护送一程?”
杀手松动了一下筋骨,扯到背上的外伤,轻微嘶了一声,朝苏惊梧扬了扬下巴:“这么点稀松修为,还是尽早回家吧。”
苏惊梧低头,从袖口的摸出个小袋子,袋中装着一枚枯得只剩下核的枇杷果。“你的祖父,是不是身长约七尺,瘦瘦的,手背长过疱疹?”
萧凌之眸光一震,不复方才的从容:“你见过他?”
她把袋子放在他手中:“你祖父已经与天地同归,一直到最后都放心不下你。他走之前,想给你带一把枇杷,说你喜欢吃,但我现在只剩这一颗了。”
老人在身死之后一直飘荡,被人捉去炼了刹灵,神智尽失却始终没忘记一个名字,死死抓着那人爱吃的枇杷。
直到今天她才找到那个人,如此,也算是完成他入息前的遗愿吧。
“你确定吗?我们大人从不吃——”文毓面露狐疑,看向萧凌之,蓦地停住话音。
萧凌之看着那枚果核,脸上分明没什么表情,但他好像被抽空,壳中的那个灵魂已经不在了,而是早就埋进了身后的土里。
良久的沉默之后,萧凌之收起枇杷,抬头看着苏惊梧:“谢谢。”
苏惊梧看着他,半点也捕捉不到那个十七岁少年的影子,他已经长成可以庇护别人的大树了,再无需祖父担忧。
她点点头:“保重了,萧元望。”
在萧元望皮下的人究竟是谁,已经不重要了。
那个大雨夜,孤魂流落荒野,是不是因为感应到了亲人的气息,所以奋力逃了出来?
也没有人能告诉他们答案了。
乌云飘散,等到他们下山的时候,一弯半月西垂,已经快要落下。苏惊梧想起在鹭州遇到剑寒宗的那晚,也是一轮半月。
他们一路追查的真相,只在水面冒了个头,就沉入了水底。仿佛正应了朱蕴说的那句,如水中月,电中火,盲中视,哑中言。
天光拂晓,苏惊梧回到客栈,房间被打烂了,掌柜正站在门外记账,见到她立刻上前索赔。
杀手扔给他一锭银子,让他再开两个房来。
苏惊梧进了房倒头就睡,下午才醒,起来看到杀手坐在院中喝茶。“你怎么还留在这里,不怕被人追上来了吗?”
“我倒是等着他们来。”杀手淡定地坐在树下,换了一身淡雅的笼纱,鬓中插金羽,容光姝丽,引得经过的住客驻足侧目。
她浑不在意,抬手给苏惊梧倒了杯茶:“接下来什么打算,回去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