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过堂不要紧,把王廷烁老爷子后悔的肠子都青了:
好好地说寿木干什么?榆木梁在外面,锯下的树干树枝堆在一边,这个不说也瞒不过去。
可寿木是放在棚子里的,自己不说,外人不知道。就像那十几根檩条一样,自己没说出来,他们连提都没提。
真是天做孽,犹可恕;自作孽,不可活啊!人家不知道,自己大呼小叫地干什么?
心里这么一想,不知是因为后悔,还是心疼寿木丢了,两行老泪就流了下来。
“老头子,咱家的寿木是不是真丢了?”
王张氏见老头子哭了,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,忙问道。
“丢了。不但寿木丢了,连外边儿的两架大榆木梁、棚子里的十几根檩条,都丢的一干二净!”王廷烁哽咽着说。
“我的天,还叫人活不活啊!”王张氏骂了一句,也“呜呜”哭起来——纯粹是为了寿材而哭。
马惠恩闻听榆木梁和檩条都丢了,见两个老人哭,眼泪也“哗哗”地流下来。
寿材是老人的,可大梁和屋里的檩条全是自己的,是准备明年春天盖房用的。
兄弟仨分家,老大王长凯分到一处宅院,搬出去了。他们是老二,只分到一处闲院儿,到现在还和老人挤在一起。攒个儿钱就赶紧买一根檩条,想尽快把房子盖起来。
小叔子分的是老宅,今年已经二十有一,对象吹了两个了。老婆婆脾气不好是个挑儿,家里住房窄巴也不能不算褒贬。
为这,夫妻二人愁的觉都睡不好。狠狠心,明年就是拉饥荒,也要把房子盖起来,搬出去。
可眼下都丢了,这房子什么时候才能盖起来呢?
王晓华和王贵勇见母亲哭,也趴在马惠恩的怀里哭起来。
堂屋里哭成了一锅粥。
腊梅心里可就着受不住了:说出实情,自己的秘密就得暴露,这事忒大,家里人一时也不可能理解的了;
不说,一家人都认为丢了,这伤痛什么时候才能平复?想了想,便试着劝解起来:
“爷爷、奶奶、干娘,你们别哭了,我认为应该高兴才对!”
“什么?”王张氏一听就急了,瞪着一双老花泪眼说:“你个傻b妮子,我们丢了东西,你却在这里唱开了殃儿,你嫌我们难受的还不够怎么滴?你……你给我滚出去!”
腊梅不急不躁,笑笑说:“奶奶,你先别着急,听我把话说完。”
王廷烁忙制止老伴儿:“你听孩子把话说完喽!”
王张氏:“她一个傻子,有什么好说的,还不是故意气人!”
王廷烁没再理老婆子,对腊梅说:“妮儿,你有什么看法?”
腊梅:“我觉得。如果寿材和木头,还有榆木梁不丢,也得被寻木队的人拉走,送进高炉里烧成灰儿,这样的话,咱们可就一点儿念想儿也没有了。
“现在丢了,虽然没在我们家里,但一定是在别人家里。只要这东西还在这个世界上,我们就有找着的可能。这比被寻木队的人拉走烧了强百倍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