商折霜静默地站了一会儿,待众人都离去之后,才走到了他的身边。却见他好似没骨头一般,目光空洞地伏在了地上。
那个男子约莫只有二十三四,面容很是普通,许是因着常年在田地中劳作的缘故,眼角早早就泛起了细纹,脸也被晒得黝黑。
他麻木地抬起头来,看了商折霜一眼,探究的目光从商折霜的眉额,滑到了她的颈脖,之后诡秘地笑了一声。
“确是漂亮。”
商折霜没有说话,眼神中没有悲悯,甚至连一丝情绪也没有。
男子又盯了商折霜片刻,似提醒又似警示地说了一句:“姑娘,子时阴气重,当要小心着着些。”
商折霜从众人避讳的态度,与男子绝望的神情中,隐约摸出了点什么。但她只是张了张口,终是一句话也没说。
“姑娘,百因必有果,没有人能逃得过的。而你,谁也救不了。”
男子看着她的目光幽深了些,本是伏在地上的身躯,慢慢直了起来,双眼从空洞逐渐变得有些通透。
商折霜在这一刹,竟有一种被眼前这个普普通通的男子,一眼看透了的感觉。
她能依稀察觉出,这一众人共同知道一个她并不知晓的秘密,可所有人却都对这个秘密讳莫如深,不愿谈及。
他们仿佛都明白,她不属于这场局。
所以就连将死之人,也其言也善地劝她不要不自量力,劝她离去。
但是,只要是她应下的交易,除非身死,便不可能违诺。
她点了点头,难得的装出了一副乖觉的模样,走出了蒹葭苑,而后迅速地隐在了一片密竹之后。
那男子又在地上呆愣地坐了许久,待得明月都被黑云彻底遮住,才缓缓地爬了起来。
而仅仅是爬起这样简单的一举一动,也仿佛耗尽了他全身所有的气力。他竟足足花了一盏茶的时间,才支撑起了自己单薄的身躯。
商折霜就这样隐在夜色之中,跟着他,行至了一方院落。在他推门而入的那个瞬间,她宛若一阵风般,悄无声息地落到了那间厢房的屋脊之上。
屋内很暗,似乎除了那个红衣女子,没有人能燃起一丝火光。
商折霜听到了从屋内飘出的细细呜咽声,刚刚还好似看透了人生,劝慰着她不要渡人的那个男子,竟然在哭。
这声音原是压抑着的,低低的。
而后就似忍无可忍一般,倏地爆发了出来,带着沉重的悲切,似留恋,更似忏悔。
商折霜听着听着竟觉得脑子泛出了一丝困意,她有些不明所以,摇了摇头,想让自己清醒一些。
但这不晃还好,一晃脑袋,她竟更觉脑中嗡鸣声更大。
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,眼皮便重重地压了下来。
咔嚓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