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明一切都好起来了,妹妹的病也好了,钱也筹到了,自己也上大学了,一切都往好的方向走了,为什么?为什么爷爷就在这个时候出事了?!
上天是不是喜欢跟他开玩笑,总是让他在以为一切都好起来的时候跟他当头一棒。
现在到底该怎么办?
温岁礼身边甚至能一起商量的人都没有,他不知道怎么办。
可他甚至都不能沉浸在悲伤里,因为他的爷爷还在等他。
苦了一辈子的爷爷,现在还躺在病床上,浑身插满了管子。
不,所以自己现在不能颓废,爷爷还躺在医院里还等着自己去救他,一定要振作起来。
温岁礼伸出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,示意自己清醒一点,接下来的路就算难走他也不得走。
再次回到家门口,第二次的心境已经跟来时的完全不同,温岁礼推开木质大门,发出“吱呀”的一声声响,让他联想到爷爷心电监护仪显示屏上不断跳动的生命体征,让他总是产生一种风烛残年的错觉。
家里空荡得很,之前为了给妹妹凑医药费,家里能变卖的东西都卖了,没想到爷爷苦了七十多年,晚年他的房间只剩下他这一张小小的不足一米五的木质小床。
爷爷甚至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瑶里村。
温岁礼坐在缺了一角的凳子上,缓缓弓起背,将自己的脸埋在腿上,双手环抱住自己的膝盖,这是他治愈自己的方式。
他下了一个决定,温岁礼决定要让爷爷手术,至少……至少还有百分之三十的希望。
半夜突然下起了暴雨来,本就摇摇欲坠的房子被大风吹得仿佛即将倒塌一样,温岁礼没有关门,他静静地坐在大厅看着屋檐下几乎连成线落下的雨滴一动不动,他突然没来由地想:这一天跟爸妈离去的那一天很像。
也是这样的暴雨天,也是这样的风雨交加。
十六岁的温岁礼半夜接到了一通来自梦江市人民医院抢救室的电话,他爸妈在盘山公路出了车祸当场死亡的消息。
明明每个字都听得懂,组合在一起却让温岁礼消化了几分钟才理解对方想表达的含义。
温岁礼的第一反应是:爸妈没了。
第二反应是:家要塌了。
温岁礼出门的时候来鞋子都没穿,在风雨交加的暴雨夜晚穿着一件单薄的短袖跑到了医院抢救室,在那里他看到了已经盖上白布的冷冰冰的父母,是再也不会拥抱他,再也不会跟他说话,再也不能看着他长大的他的爸爸妈妈……
“你们怎么就这样丢下了我和妹妹?你们说过会陪着我们长大的!会永远陪着我们的!”温岁礼几乎是歇斯底里得吼出了这句话,连带着这十几年的压抑,所有被藏在心里的委屈在这一刻都爆发了出来。
因为妹妹的病在村里根本治不了,爸爸妈妈为了方便温岁言治病,将温岁言接到了城里,温岁礼寒暑假也会来城里做兼职,这是他十几年都只偶尔拥有过的,家人团聚的日子,虽然辛苦,可只要一家人在一起,什么困难都可以克服。
可好景不长,他们才拥有了短短的相聚时光,温振安和秦素素就永远离开了他们,甚至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。
为什么幸福总是这么短暂,短暂得像是镜花水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