滕时的动作顿住,回过头来。
他眼底的神情很复杂,有对于父亲的厌恶,有对于现在发生事情的漠不关心和不耐烦。
然而最深处,似乎还是骨子里对于滕仲云命令不敢违抗的顺从。
这样的神情让滕仲云的笑意更深了,忽的他竟然拎起奚斐然,直接把人丢进了滕时怀里:“做个交易怎么样。”
滕时下意识接住奚斐然。
“每个月给你多加五万生活费,养着他。”滕仲云说,“你母亲去世后,零花钱少了不少吧。”
滕时冷笑:“每月5万换我不得安生?”
“十万。”
奚斐然气疯了,在滕时怀里剧烈挣扎:“你们凭什么给我定价!”
滕时胳膊下夹着奚斐然,忽然抬头,开口:“十五万。”
房间中只剩下奚斐然撕心裂肺的暴怒嚎叫,两秒钟后,滕仲云笑了:“行。”
滕时神情有些勉强,挣扎了一下,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,不想再在腾仲云的房间里多呆上一秒,夹着奚斐然推开大门就走了出去。
身后的硝烟味和雪茄味逐渐远去,怀中吵闹的小孩子哭闹不止,没有人知道,滕时一直紧绷的后背终于微微松了下来。
赌对了。
滕仲云为什么会提出让他养奚斐然,滕时一开始还不理解,然而在听到滕仲云有关圈养的言论的时候,他忽的明白了过来。
那是滕仲云身为一个反社会人格的执念和最大的乐趣所在。
把一个满是尖牙利爪的小狼圈养起来,打压他的野性,让他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屈服于你的权威。
之后再在他脆弱的时候给一根骨头,让他明白这是你给的赏赐。
厌恶又渴求,恐惧又顺从。
如此循环上十年,二十年,很久之后,这只小狼就会对你有一万分的敬畏,同时还有一万分的依赖,直到最后他只完全属于你,习惯于你的掌控,再也不可能脱身。
上辈子的腾禹,就是被这样打造的。
滕仲云也曾试图这样打造自己,滕时至今还记得,自己为了脱离这种精神控制,付出了多少无法言说的苦难。
而这一辈子,滕仲云又试图打造奚斐然,不过不是亲自为之,而是通过自己。
有什么能让变态兴奋,除了满足既定的控制欲,更刺激的,是看到自己的衣钵被传承。
当被圈养折磨的人成为圈养者,圈养新的受害人,那才是让滕仲云真正兴奋到战栗的满足。
所以刚才滕时故意装出了一副不愿意的样子。
因为他知道,他和奚斐然双方表现得越抗拒,滕仲云就越兴奋,越想促成这个局。
而这时自己再表现出是为了钱才玩下去,更是点睛之笔,彻底打消了滕仲云最后的顾虑。
如果自己一开始就答应收养奚斐然,以滕仲云多疑的性格,反倒会怀疑有诈,奚斐然很有可能被除掉。
和滕仲云的每一次交锋,都是一次对心智和脑力的考验,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万劫不复。滕时按住抽痛的太阳穴,无声地呼出一口气。
“行了,别叫了。”他低头弹了奚斐然一个脑瓜崩。
小屁孩,不知道是谁刚救了你一命。
然而滕时没想到这随手一弹,就像是一针戳在了即将爆裂的气球上。
奚斐然本来就被现实击得粉碎的情绪在这一刻轰然崩溃。
被欺骗的愤怒,被践踏的自尊,被全世界抛弃的孤独与无助让他再也无所顾忌,扯着脖子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