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明白。”
短暂的沉默。
“那么,如果你觉得想要这份工作,我们就这样说定了。我们下周动身,我会通知你确切的时间。我估计你会想预支一部分薪水添置一些东西。”
“非常感谢。您真是太好了。”
两个人都站起身来。突然,阿拉比先生有点尴尬地问:“我……讨厌多管闲事——我是说我希望……我想知道……我的意思是,你的狗还好吗?”
第一次,乔伊斯打量了他。血色回到了她的脸颊,她的蓝眼睛那么深沉,几乎变成了黑色。她直直地看着他。她一直以为他年纪颇大,但对方其实没那么老。逐渐花白的头发,略带沧桑的和蔼面庞,有些佝偻的双肩,棕色的眼睛里流露出类似狗一样的羞怯和温柔。他看起来有点像一条狗呢,乔伊斯想。
“噢,原来是您,”她说,“我后来才想起来——我一直没向您道谢呢。”
“没有必要。我想都没想过。我知道你当时的感受。那只可怜的狗怎么样了?”
泪水涌上乔伊斯的眼睛,又顺着她的脸颊淌下来。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。
“它死了。”
“噢!”
他没再说什么。然而对乔伊斯来说,那声“噢!”是她听过的最宽慰人心的话语。那声感叹里包含了所有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意蕴。
一两分钟后,他断断续续地说:
“其实,我以前也有过一条狗,两年前死了。当时也围了好多人在看,他们不明白我对一条狗为什么抱有那么深的感情。尽管生活表面上像什么事也没发生那样继续在过,但内心里有一个烂掉的洞。”
乔伊斯点点头。
“我知道——”阿拉比先生说。
他握住她的手,紧紧地握着,然后松开。他走出小房间。一两分钟后乔伊斯跟了出来,和办公桌后的女人签订各种必要的文书。她到家的时候,巴纳斯太太正在门口等她,神色间带着她那一阶层特有的忧愁沉重。
“他们已经把可怜小狗的尸体送回家了,”她对乔伊斯说,“停放在你房间里。我刚才告诉了巴纳斯,他准备在后花园里挖一个漂亮的小坑——”
木兰花
1
文森特·伊斯顿正在维多利亚车站的大钟下等待。他心神不宁,时不时抬头瞥一眼大钟。心想:“有多少男人曾经在这里等过爽约的女人?”
他感到心头一痛。假如西奥改变主意,不来了?女人们都这样。他对她有信心吗?他曾经对她有过信心吗?他对她的所有事情都了解吗?她不是从一开始就让他疑虑重重吗?他认识的好像是两个女人——一个是理查德·达雷尔的妻子,青春可人,整日笑容满面。另外一个,总是沉默不语,神秘莫测,她曾和他一起在海默大院的花园里散步。好像一朵木兰花——他一直这么想象她——或许是因为他们在木兰树下品尝了那如痴如醉、不可思议的初吻。空气清新,弥漫着木兰花的香味。她仰面向上,那脸庞,犹如木兰花般光滑、柔软、无声无息,一两片柔软、芳香的花瓣飘落在上面。木兰花——奇异、芳香、神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