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公子起名为顾时楰,小娘子起名为顾清枸。”侍女恭恭敬敬答道。她虽然识字,不过考虑到到了周姨娘屋里再动笔墨未免有些不方便,因此顾三夫人还特意让人把这两个名字写在了纸上,让她带过来。这会儿侍女便从袖中掏出四四方方的一张纸,双手递给了周姨娘身边的侍女。
接着,她便又解释道:“三公子还解释了,这两个名字是出自先秦的《南山有台》。夫人和老爷看过了也很是满意,说,明日便照着这两个名字给小公子和小娘子上族谱。”
“顾清枸,顾时楰……”周姨娘默默念了两遍,笑起来,“多谢你了。赏。”
侍女心中暗喜,她便知道来给这位周姨娘报信儿定是个好差事,也不枉她在顾三夫人问询有谁通文识墨的时候自告奋勇地站出来了。笑盈盈地接过赏赐道了谢,又行一礼,她方才退了出去。
看着那侍女退了出去,周侍琴再度打开手里被叠得方方正正的纸,一面忙不迭地叫人翻书去找那首《南山有台》,一面自个儿把个“顾清枸“顾时楰”颠来倒去地念了好几遍,面上的笑意也控制不住地越来越大。
公子为她和他的一双儿女起名的时候,面上是个什么样的神情呢?他是不是也珍而重之,把一堆旧书古籍翻了个遍,绞尽脑汁地想起出个漂亮的好名字来?
她看着婢女刚刚找出来的那首诗:
“南山有枸,北山有楰。乐只君子,遐不黄耇。乐只君子,保艾尔后。”
乐只君子,遐不黄耇。乐只君子,保艾尔后。
周侍琴把那张四四方方的纸贴上心口,慢慢地、一点一点地笑了起来,悠长而又绵远,像是一捧山泉煮沸,沏出的一碗清茶。
公子……会对她产生感情吗?为了她替他生下的这一双儿女。
这样的想法实在荒唐得近乎可笑,她心知肚明。
可……
她一双眼亮晶晶的,犹如长夜中不灭的烛火。
万一呢?
就让她做一回梦吧。
千里之外,平江城。
又是一年春。
县衙堂中的树木又抽了新芽,衬得严肃威猛的石狮子和红漆大柱都多了几分鲜活的气息。顾辞舟乘车马过街,掀起帘子便能看见江岸边杨柳依依,婉转袅娜得像是美人纤细的腰肢。
又到了踏春的好时节,过些时日有了空闲,倒是可以带容与出来转转。卿哥儿如今也有一岁多了,到时候请谷大夫来看看,若是可以,那带着一并出来玩玩也好。
孩子嘛,还是要多在外头跑跑跳跳,对身子骨和精气神都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