轰轰烈烈的情推着张展步步紧逼:“只要你肯,我必然去邵公面前讨个成全,要我跪下也得,磕头求他也得,让他打我一顿也得,如何都得。只是得先要你点头,否则跟强买强卖有什么区别。”
枉他读过那么多书,一番剖白却说得跟愣头青似的,惹得秋姨娘一时没憋住笑了出来,然而这笑声里也是有哀与讽在的,索性笑得更张扬些:“真是天大的笑话,展官人莫不是读书读糊涂了?睁开你的眼好好瞧一瞧,我女儿同你一般年岁,你怎么做得这种事?”
张展压根不以为然,理直气壮道:“我父亲比二娘大近三十岁,还不是想纳便纳,你我相差不过十余岁,算得什么差距?”
秋姨娘又是一怔,更大的苦涌上来,盖得她纤细的身影更为伶仃,她垂着首,勉力维持着艰涩笑意:“男人同女人哪里一样的。”
偏张展是个认死理的,非要问:“哪里不一样?”
秋姨娘疲惫地笑笑,“这有什么好问的,从来就只有男人贪图年轻女人的道理。”
这世道对女人的年岁从来就如此苛刻,似乎只有及笄那一阵才能算是年轻的,二十就只能给人做填房,过完二十眼看着就三十,翻过三十就要给人做祖母,谈什么情啊爱啊,不相干,更不应当。
可男人是大大的不同,只要他愿意,七老八十了还能纳刚及笄的小姨娘,众人还多半要贺几句老当益壮,何其不公。
只是没什么值得摊开来说的,说了似乎也白说,秋姨娘意识到说服不了他,只能咬着牙硬生生推开他:
“你年轻后生,莫要胡搅蛮缠了,你走吧,我就当今日没见过你。”
张展望眼欲穿追上前来,“秋娘——”
秋姨娘又是重重一推,尽量说得轻描淡写:“别犯傻,你有怎样的大好前程,好好走你的阳关道,犯不着与我纠缠。”
末了,声音恍如低到尘埃里,风太大叫他听不清。
“……为我这种人,哪里值得。”
他们那头仍拉拉扯扯牵牵绊绊,凛冽的风冷不丁给邵代柔带来几声催命似的呼唤,是从老宅那头飘过来的:
“大奶奶!邵大奶奶?是不是您在那里?”
邵代柔惊得个透心凉,匆忙往芦苇丛后望一眼,心里慌乱如麻,却有一个信念是不需要思考的——
绝不能叫人发现秋姨娘和展官人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独处,管他们到底是在做什么说什么,传来传去难保不穿成私会。
怎么说?要不说展官人走迷了,正碰上她跟秋姨娘——
可是她和秋姨娘来这鬼地方做什么?凭吊熊氏?
还没容邵代柔想个说辞,就眼见着两个李家婆子扯着嗓子往这头过来了。
乱得没个章法,她慌不择路冲出去拦住人:“两位妈妈是找我?”
两个婆子果真被她绊住脚步,“我的大奶奶,前头忙成那样,您还有闲心乱跑来!”
“就是,这个地方……您也是的,没个忌讳。”
邵代柔心在胸腔里怦怦跳,努力面不改色道:“你都说前头人太多了,除了这里,还有哪里才能喘一喘气么!”
两个婆子还在诨说着抱怨什么,邵代柔早已无心去听,她频频回头,只待私下里要找秋姨娘问个清楚,结果她这三心二意的态度惹得两个婆子极为不悦,一人重重叫了声邵大奶奶:“我同您说话呢,您有没有在听?”
“听着呢,你说,你说。”邵代柔仍旧心不在焉,好歹嘴上应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