挖土机移动产生巨大的轰鸣声让黄润雨倏地回过神来,他强忍着身体不适,快步走向面露愠色的黄宏。丝毫没有注意到黄润雨的接近,黄宏正望着樟树连声叹气。“让他们滚。”黄润雨望着眼前的人,冷着声音一字一句的说。黄宏被突然出现的黄润雨吓了一跳,他有些迟疑的望向黄润雨,和他目光接触时立即转移了视线。“这都是亲戚,你在胡说些什么?”黄润雨沉默了片刻,他望向了正在移动的挖土机。“别在我姥爷眼前挖走,其他时间都随你。”黄宏望着眼前的黄润雨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,此时站在远处的奶奶见挖土机离的越来越近,她连忙上前一步从口袋里掏出了红包。“麻烦师傅了……”黄润雨闻言立即偏过了头,他沉默着一步两步快步走向行驶中的挖机。黄宏看着他的身影心中一慌,连忙吼了一声。“你给我站住。”巨大的嘶吼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,一时之间众人皆将视线放在了他的身上。黄宏后知后觉尴尬的朝宾客点头致歉。“孩子还不太懂事,大家吃好喝好切勿见怪。”话刚落音大家都客气的笑了笑,刺耳的丧曲在一阵阵炮火声中又响了起来。奶奶早被黄宏一嗓子吼醒了,她连忙上前拉住了黄润雨,三言两语的哄着。“润雨啊,把这棵树挖走了家里人才会好啊。你看看今年都发生了些什么事啊……”黄润雨被她拉的踉跄了几步。想到伤心事奶奶控制不住哭出了声。“坏事做多了会有报应的,你们当初骗范佩……”面对奶奶的哭腔,黄润雨沉默着缓缓挣开了被拉住的手。“这话你可不兴说啊!我们黄家是亏待你妈了?是她不知……”奶奶倏地睁大了眼,她死死盯着黄润雨,随后看了一眼坐在车内的邻居,立即停下了露出一个笑脸。黄润雨沉默着木然抬起头望向眼前粗壮的树枝,今天的树叶落的格外多。奶奶还在一旁劝说着,黄润雨挡在车前纹丝未动。过了一会黄宏看着两人僵持的背影,在不远处喊了一声。“妈,今天听他的吧。”黄润雨目视车子离开后,沉默的转身往灵堂走去,黄润雨站在灵堂前没敢抬头,他听着沙哑的经曲,望着铺在自己身前的软垫。不知道过了多久,黄润雨沉默的跪了下来,在一声声哭腔中磕了三个头,然后系上了孝带。灵堂一直设立了三天两晚,期间黄润雨一点眼泪也没有流,直到那口棺材被结结实实埋进了地里,黄润雨才有了一点点反应。送葬下山的时候,黄润雨平静的和何东远说了一句话。“东远哥,我没有家了。”--------------------笑话何东远不知任何回答他这句话,他沉默的拍了拍黄润雨的肩膀。“润雨,奶奶想跟你说几句话。”看见黄润雨回来,奶奶将手中的扫帚扔在了一旁,她对着何东远笑了笑将黄润雨拉在自己的身边。“小何医生,我跟我孙子说几句话。”何东远迟疑的看向黄润雨,后者任由着身前的人拉他进屋。进的是黄润雨的房间,屋子里有唯一护眼的暖黄灯管,黄润雨还记得是奶奶专门走了很长的路给他买的,不知是年久未修还是其他缘故,灯光一闪闪的,好像立马就会坏了。黄润雨顺着她的力度进了房间,随着门被关上,两人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。黄润雨坐在了椅子上,他目光微闪,将视线投向了眼前人。“润雨……你爸爸做的那些事……我们都知道了。”奶奶搓了搓手掌,岁月在她脸上刻满了痕迹。这个一辈子都生活在黄土里的老人,除了农活就是用她的方式来维系家庭。黄润雨听闻没有说话,那些记忆依旧存在脑海里,可他没有精力再崩溃一次。“那些事是你爸爸的错,你回来了奶奶很开心。”奶奶见黄润雨没有说话,她有些尴尬的继续补充道,眼中复杂的情绪浓厚的难以捉摸。一边是她唯一的儿子,另一边是她的孙子。可人心是肉长的,她无法否认自己的心失之偏颇。“你爸爸也是个可怜人。这么多年来他对你妈……”奶奶停顿了一会,她搬着椅子坐在了黄润雨对面。“对你都是很好的,猫没了奶奶可以再给你买一个。我知道你受了委屈,但要不是你妈……”黄润雨闻言慢慢抬起头来,他看着眼前的面孔不知为何突然陌生了起来,搭在手背上粗糙的手让他很想逃。此刻黄润雨的心如雷鸣般跳动,他清了清干涩的嗓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