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上我躺在我哥怀里,他离我很近,宽大的手掌从上到下抚摸我的背,从小到大他都这样安抚我。
我哥把我带回家的第一晚,我枕在他手臂上问他,你会不会像妈一样打我,然后把我丢掉。
我哥揉揉我的头发,小小的手掌在我背上轻轻的拍,“我是你哥哥,我不会打你,也不会把你丢掉。”
我妈的尸体被火化,她变成一捧骨灰装在罐子里,我捧着她心想原来人死后会变得面目全非,一点都找不到她原本的模样。
我妈下葬后那几天我每晚都做噩梦,梦见我蹲在阴暗潮湿的房间,木质地板被水泡得肿胀,高跟鞋踩在上面发出吱嘎的响声。
梦里我妈顶着黄色的卷发,红色的指甲夹着烟头往我腿上按,我哭得撕心裂肺,和我妈说我疼。
从梦里惊醒后我哥搂着我拍我的背,他身上的沐浴露芬香拉我回到现实,我睁开眼睛看到了我哥的脸。
我不用再怕那个破旧的巷子。
我现在依旧在他怀里,心却再也不能平静。
黑暗里他脖子上通红的掐痕异常明显。
我看着我哥,眼睛适应黑暗后他的脸逐渐清晰,我下意识伸手摸他的脖颈,触碰到红痕的前一瞬,我看到了罪魁祸首。
双手开始颤抖,脑海里都是我哥因为痛苦皱在一起的脸。
我厌恶我的手,厌恶我自己,我哥对我那么好,我竟然想要掐死他。
我是这样的卑劣不堪。
如果我没有亲我哥,没有爱上他,我就不会伤害他。
由爱生怖,由爱生惧。
只要离我哥远些,他就能安全。
我离开了卧室蜷缩在客厅的角落,我本来想走,可我发现我离不开我哥。
他已经在我生命里彻底和我的灵魂融为一体。
我想那从今天开始不爱我哥了,我们做一对正常的兄弟,这样李顺国就再也不能威胁我们。
可只要我活着一秒钟,就不能做到不爱他。
爱上我哥的第五年,这一千多个日夜,没有哪一天像此刻让我如此痛苦。
浴室里瓷砖墙上还有我哥给我洗澡时留下的水雾,我躲在浴室里,靠他的味道入眠。
我哥把我摇醒的时候,我喉咙里干得说不出一句话,他跪坐在浴室里,怀里抱着我,拿电话的手一直在抖。
“对……小年割腕了,好,你快来……”
我哥挂断电话后拿浴室里的毛巾给我压着左手,他的睫毛挂着眼泪,我想给他擦一擦。
哥,这么疼的话,我们不爱了。
我躺在他怀里意识渐渐浑浊。
我想起来了,昨晚躺在浴室有人拿着刀割我的手腕。
我又想了一下,那个人是我自己。
“小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