于是半小时后。听阳酒店二楼的餐厅。林若四个人被围在桌子的最中间,面对又老又小各类游客,被一个又一个的问题逐渐淹没。餐厅原本是提供早中晚饭的,大雾降临后,已经被改成了所有人讨论问题的场所,那群游客拖着凳子围坐在一起,巴不得趁着这个机会把好奇的问题都问个遍。比如现在外面的情况。比如一路闯过来的办法。温从瑶自认这么经历一场下来跟他们熟了不少,打着精神回答问题。“对,我们从后门来的,穿了公园。”“不建议你们穿公园,车技好的可以尝试一把,不过公园是往南走的,不通向市区,你们穿过去了也没法出城。”“我知道出城不现实。听阳街都不算市中心吧,顶多算市区。要去海上高速,怎么都得穿过市中心一路往北。”听着简单,实际施行起来却不容易。这种情况,整座涣城混乱得不像样,市中心未必安全系数就会高,指不定还可能更乱。那群游客好不容易燃起来的信心又被一点一点的浇灭。林若困得要命,半靠在软椅背上,有一搭没一搭拨弄指尖,却没有出声制止温从瑶接着说。他们一路闯来的过程看似果断,实际每一步都是赌出来的。更何况余子默的车毁得差不多了,偏偏他们下了决心要离开,前方还只有一条通往钟楼的路可以选。就算能安全出去,下一步能去哪,要做什么,完全没有头绪。不能因为他们活着过来了,就让听阳酒店的这些人也跟着他们一起头铁往危险里冲。赌命的事情不能乱来。“听阳街远比外面要来的安全。”林若说,“与其想办法出去,不如规划一下酒店的资源,看看省吃俭用能撑多久。”她半垂着眸子,却又在说完阻拦人的话后转了话锋:“不用管我们,我们就借住一晚,不会久留。”这群游客满心注意力都停在出城上,好不容易刚歇下心思,听到这话又纷纷愣成了一排。“不是说很危险,别出去吗?”“你们……还要出去?去钟楼?”被刚刚温从瑶的一番话劝服下来,他们有一瞬间觉得林若几人都疯了,甚至不知道该不该拦。“那,什么时候走?”林若随口说:“明早吧。”明早天一亮就走。听到这话,跟着一起下来的郁沉抬起头。他前面都没有参与对话,一只手还拎着之前在前台捎来的宣传册子,时不时翻过一页,显得悠闲而又从容。只有等到林若说完,他似乎有些惊讶,过了片刻才把册子放到一边。林若抬头跟他对上视线,问道:“怎么,你打算留?”虽然才见过两次面,她一点也不信以郁沉这种独闯出药店,又独闯过公园的性子,会因为担心钟楼的风险而选择留在这里。“不留。”郁沉说,“只是没想到你们也不留。”他一路过来遇到了不少说着想出城的人。所有人都想往外跑,但真正敢于闯出去的只占了很少一部分。那本宣传册子摊在桌子上,占了不小的面积,还刚好摊开在钟楼那一页。郁沉垂着眼,目光落在上面的钟楼图案上,听见身边的林若笑了一下。片刻,林若弯着眼拿过册子,偏头问他:“那这次一起走吗?”听阳酒店的游客也是被憋疯了,最开始表现得都有些急迫。不过听完外面的情况之后,倒是逐渐安静了下来。外面的人说的话总是可信的。意料之中没能让林若答应同行,他们没恼,冷静下来之后想想,也都觉得不出去这个选项有一定的道理。大概是讨论完决定放弃出城,留在酒店。这群人当晚就聚在一起清点了酒店库存,还尝试着做了一份详细的物资分配单。有几个人理了这晚多余的吃的,还特意上楼了一趟,敲了林若几人的房门。前面分配房间的时候顾及性别,分了两间。不过这个时候还早,他们拿吃的上楼时,林若四人还聚在一起,试图讨论出一个可行的穿过钟楼的方案。不知道听阳街上变异动物的具体情况,没有办法选针对性的方案,怎么看都是孤注一掷直接闯来得靠谱。郁沉靠在边上的电视机柜旁,随口说:“直接闯过去。它不一定能发现,更何况你们或许也猜到了,想要出城就不能拖时间。”如果等到大雾里的生物变异完,那么出城这个两个字也就基本与他们无缘了。林若低眸,回想着前面一路过来小轿车飙到的最大车速,想了想说:“大雾天可能有点困难。”视野的有限,以及对听阳街的不熟悉导致这注定是一条艰难的方案。拿着食物上来的人敲门前正巧就听到了这么段对话。几个人下意识愣神片刻,等到郁沉把门开了,七嘴八舌说开了:“别直接过去。我们可都试过,那家伙把钟楼那里管得可严了,随便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发现。”林若把目光从他们手上的食物处收回来,抓住重点:“你们试过?”那几个人对视一眼:“一开始还是有人壮着胆子想跑出去的,都是没走到一半就被发现了。我们又不敢硬闯,只能折回来。”林若听着稍微清醒了些,接着问:“对那只变异动物有什么了解吗?”“了解……我们连它实际样子都没有见到,哪谈得上了解。”其中一人丧气说。另一个人却是突然想到了什么,拍了拍他的肩说:“说到这个,倒是有一点,那家伙好像对这里的钟声很敏感。”“之前想闯出去的人试着拿东西攻击那家伙,被追了一路,差点死在那。结果最后一刻,不小心打到钟楼的铜钟了。很奇怪的是,那家伙听到钟声,居然没有再追了。”“他们几个人那才捡回一条命。”组队那几个游客的话把林若点醒了。她对钟楼稍稍了解一部分。听阳酒店的宣传册子里专门分出了一页描写钟楼的部分。作为这里的著名景点,钟楼的介绍部分可谓是图文并茂,连照片都有好几张不同角度的。这个钟楼跟平常的四角楼台不一样,是个真真切切的“钟”楼。底台是一个足足有五米高的台子,平日参观的游客要爬好大一段楼梯才能上去。而顶上平台空空荡荡只有最中央一个半封闭的亭子,里面悬着一口青铜大钟。大钟,顾名思义,有一米多高,几个人围着才能抱住一圈,要敲响还需要特制的钟杵。这口钟据说有几千年历史,如今已经不用来报时了,只提供展览观光。有说法说,这口钟平时不响,一旦敲响,声音可以传遍整条听阳街,单单敲一下的声音就能维持很久才消散。纵使放在现在隔绝声音的大雾里,响度减半距离减半,效果总还是有的。守在钟楼的那家伙对钟声敏感。那如果,想办法把钟敲响,再趁机闯出去呢?林若把所有风险都思考了一遍,觉得并不是不可行。她也顾不上困了,打着哈欠来到门边,叫住拿了食物想走的游客:“还知道什么吗,详细说说?”那几个游客知道他们是真的在考虑出去,也不隐瞒:“我帮你们把当时出去探路队伍的人找过来的吧。”出去代表着活下去的希望。如果他们能带头出去,就说明剩下酒店的人也有机会闯一把。所以聊到这方面的事情,这几个游客比谁都积极,一窝蜂涌去楼梯口。正巧楼梯口也上来了个人。来人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,捧着一个大袋子上楼的动作比较急,差点没刹住车撞到人。“这是怎么了?”“饶夏!”有人喊她,“真是说曹操曹操到,正找你呢!今天新来了几个外面过来的人,说是在考虑从钟楼闯出去。你们那天尝试的时候遇到了什么,能再说说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