玄颐颔首,默默接了碗。
不知是不是因为病中倦怠的关系,这一天玄颐也不怎么爱开口说话,于是两个人相对着,便是良久无言,气氛都静至尴尬地步。
琳琅自己在嘉德殿内踱着步子看架子上的书,真无趣,不过都是些通史鉴、地理志、治国方略、圣贤集注之类的,有一个很大的架子上甚至摆满了呈上来的奏疏,嘉德殿明明很大,可给这些故纸堆一塞,却显出拥挤来了。
“当太子已是不易,那做了皇帝岂不累死?”
微微嘀咕的一句逆言,所幸没有人听见。
“琳琅。”
“啊?”
“咳……过来。”
谢琳琅不明其意,疑惑中慢腾腾挪回到玄颐跟前。
盛姜汤的碗已经空在案头,被热气一冲,玄颐的脸色虽然也还憔悴,但毕竟是比先前好看了几许,他的眼睛很亮,像星辰一样藏着光,让谢琳琅不禁想起了夜长生的眼睛,夜长生的眼睛也很亮,只是越到后来,他的目光里就越带着锋利的冷意,也越来越让她感到害怕。
“你会不会做针线活?”
“嗯……什么?”
“我是说,你会不会缝衣服?”
“我……”
“你瞧我这儿,”玄颐不等琳琅说完,就微皱着眉把袖口翻起来给她看,恼起来的样子有几分像新衣被扯坏了的孩童,“也不知怎么弄的,好端端就松了线,破出这么一大道口子,难看死了。”
谢琳琅面上一僵,有种不好的预感。
“小元子!小元子!”
玄颐朝殿外喊了两声。
“嗳,小奴在呢!”小元子应着声儿飞快跑了进来。
“去问问哪个宫女有针线,要——”玄颐低头瞧了瞧衣上的口子,认真分辨了半晌,说,“算了,有浅白色的线就行。”
小元子一迭声飞奔出去,几乎是眨眼工夫就抱来了一只针线篮子,眉眼带笑地将东西放下,再去搬了个软软的羽垫放到书案旁,乐滋滋看了谢琳琅一眼,人却又跑开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