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祯祯眼皮都不带抬地说,“不痒了,妈你忙去吧。”
“咳,你这孩子。”
林满秀这会儿其实也反应过来了,心里一时说不出是个啥滋味。
还真叫祯祯说着了!
葛巧云竟然真的来家试探她,还打着借钱的名义,当然真借着了更好,那是意外之喜。
林满秀原本没提防,葛巧云的试探又来得猝不及防,她差点就着了人家的道儿。
问她存折子有多少钱?知道了多少钱,变相地不就估摸出徐文庆手头能拿出多少来?
他们小两口家底有限,明眼人都能算得出来,撑死了一千,就算老头老太贴补点,说出大天去,能贴补两千块钱就不错了,如果再有了自家的两千块,五千块钱凑出来,一般的人家都得掂量掂量,五千块钱值不值得包下这个没啥值钱东西的破商店。
可要换了侯宝堂葛巧云两口子呢?就是想包这个破商店,还不想额外多花冤枉钱,那她出上五千零一块都算她赢。
林满秀慢慢算明白了这个账,对葛巧云的试探就有点犯膈应,合着自己在她葛巧云眼里算个啥?
棒槌?
得亏祯祯提前跟她说了一嘴,“但凡提到钱的事儿,能不说最好,万一秃噜出来,两张存折,你只管想着两千那个,妈,你是真打算借我小叔两千吧?”
“两千我都肉疼。”
要不是丈夫婆婆现在都支持文庆两口子,林满秀还真舍不得拿这个钱。
“祯祯,今儿是星期六了吧?我咋觉得过这么快呐。”
看着写字台前认认真真写作业的徐祯祯,林满秀越想越是懊恼兼后怕,你说要真叫葛巧云从她这里探出底儿来,那可真是——
林满秀实在不愿往下深想了。
徐祯祯看她妈一脸被打击的样子,索性开门见山道,“吃一堑长一智,妈,记住了,人心隔肚皮,往后别把人想太好了。”
“道理还用你说,咳,我就是有点不得劲儿。”
林满秀说着一屁股坐到了床边上。
见徐祯祯拿笔在本上勾勾画画的,忍不住问,“你这是记啥呢?”
“咳,记账。”
“记账?你个小孩子家家的记啥帐?你零花钱都搁我这里了。”
“妈,那零花钱——”
“妈给你存着呐。”林满秀说起这话,脸不变色心不跳。
“行吧行吧,你存着花吧。”
徐祯祯也没真想着能要出来,反正她自己也在赚钱了,哪怕还是小钱钱。
这么一打岔,林满秀就把记账的事儿撂一边了。
她发愁眼跟前儿的,“晚上你爸就回来了,等他回来,葛巧云这事儿得跟他说说,还有你小叔小婶儿那边,也得一块合计合计。”
“哎,真要包下来了,也是个事儿,这马上就秋收了你说。”
“妈,咱先不管那些,包不包下来还不定呢。”
田老旺就是个最大的不确定因素,要不他真有竞争的想法,要不他就是个烟雾弹也说不定,徐祯祯不得不多想一想。
“说得也是。”
母女两个难得坐在一起唠嗑,徐祯祯一边在笔记本上忙活,一边同她妈说些小话。
“妈,你就是吃亏太相信人了,你留神想想,这一个胡同里跟咱家好的,跟你好的,有一个说一个,他们是真跟咱们好吗?”
“那还有假!”林满秀说。
这一个胡同里出来进去的,哪个说话打招呼不是一脸笑模样?平常来家串门子的就不用提了,就是过年凑牌桌子也是她家凑得最多,东屋一张,西屋一张,挤不上桌的,宁肯里外三层看着,也不肯去别处耍,为的啥?还不是这里人气足他们人缘旺。
反正要说跟邻里打架,关系紧张,天天你摸我个鸡蛋,我偷你两把柴火的事儿,在她林满秀这里是绝无仅有。
她待人一向和和睦睦,不管是谁,东西借到头上来,绝不会小家白式的窝着藏着。
便是同田玉芬不错,也从不肯像她一样东家长西家短背后说人是非,是,林桂枝是爱占个小便宜,可是街坊邻居,一把柴火一根针的事又何必认真计较?就是麻烦葛巧云裁件衣服,她也不是白用人,哪回是空手上门的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