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华亭道:“大概二十来岁吧。”
严三秋道:“那还问!他是个青年男子,你又是个将出阁的女子,难道连避嫌二字都要我重新来教?”
陆华亭的性情其实甚不耐这些繁文缛节,只是自幼生长于此富贵之家,脑中全无反抗的观念。
她们到了陆老夫人住处,严三秋主持排开晚饭,都是清淡之物,却也有三十六个菜,帘幕掀开,一阵供佛的檀香先飘出来,跟着便见一个老年贵妇人拄着鹤雕拐杖颤巍巍地被人半搀着出来,这便是陆宗念的母亲了。
陆华亭早奔过去扶着祖母坐下,严三秋亲手舀一碗炖肉糜奉上,老夫人环顾四周,问道:“叶儿如何?”
严三秋道:“她自这次外出求医回来之后,身子一直不适,正在屋里歇着呢,我已命人将饭菜送过去了。”
陆老夫人道:“那定是一路奔波,累坏了!我这苦命的孩子,自她娘没了,怎么身子就一直不好。”了两个菜,道:“这个蒸笋,还有这个香荽[即香菜,据《文解字》记载:“荽作莜,可以香口也。其茎柔叶细而根多须,绥绥然也。张骞使西域始得种归,故名胡荽。荽,乃茎叶布散貌。石勒讳胡,故晋地称为香荽。”],都是她喜欢吃的,给她送过去。”
跟着又叹道:“又是咱们仨!自我那乖孙子上任以来,我都忘了多久没见着他了,宗念那孩子,最近也老不顾家!”
陆华亭道:“祖母若嫌人少,咱们将嫂子接回来可好?我也惦记着嫂子呢。”
陆老夫人道:“这不成!没个女人在身边,谁照顾你哥哥的起居?”
陆华亭趁机道:“回头思儿一嫁出去,家里岂不更冷清了?祖母,我还是不嫁人了吧,一辈子侍奉你老人家。”
“胡!”老夫人斥道:“女孩子家,哪有不嫁人的道理!叶儿是身子弱,所以婚事难定。你这个丫头却是个性太强,打什么自己要么不嫁人,要嫁就得嫁一个武功比你更高的。偏偏你那没心肝的老子又把你教得这么强,那些上门求亲的名门子弟没人挡得了你一招半式,这些年我为你的亲事,愁得头发全白了,也幸亏……”
老人家到这里笑容绽开来,道:“幸亏老天爷有眼,总算还眷顾我们陆家,还给咱们陆家留着如此一个佳婿!我看天底下怕也只有沈胤这孩子,才降得住你这野丫头!”
陆华亭虽然直爽,听到祖母提起自己的婚事还是不免几分羞涩,叫道:“祖母快食糜吧,都快冷了!”
老夫人笑眯眯道:“一想起我那孙女婿,我心里头就高兴,不吃东西也饱了!”
陆华亭害臊道:“祖母你为老不尊的,这样的话!”
老夫人哈哈笑道:“难得我们家思儿,竟然也会害羞!”
严三秋趁着婆婆心情好,伺候着她多吃了两勺,老夫人道:“够了够了,我这身子越来越不中用了。当年思儿病倒,我曾向菩萨许愿,只求思儿病愈,我宁愿将剩下的寿元全舍出去,幸而菩萨显灵垂怜,让我的心肝宝贝转危为安,至于我这把老骨头,能拖多久都无所谓啦。如今只盼能多活一年半载的,挨到思儿嫁人、重孙出世,我就能安心随菩萨往西天极乐去。”
慌得严三秋道:“老太太又胡话了!”
老夫人道:“不是胡话,不是胡话!”挽着严三秋的手道:“我这辈子,别的都算了,就是你这个儿媳妇最顺我意,你虽是庶出,却为我陆家添丁继后,如今又留着这么好一个孙女婿给我,你沈家对我陆家也是没得的了。”
陆华亭插口道:“祖母别老我,姐姐可怎么办?她也还没出阁呢。”
老夫人一双眉毛微微一锁,道:“非是祖母不疼你姐姐,只是她的身子……”
陆华亭叫道:“其实姐姐的身子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