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耘安不是没有想过跟霍长隽重逢的情景。只是这些年过去了,曾经鲜活的爱恨蒙尘已久。徐耘安的心是原野上的春草,烧了又生,长了又烧,年复一年,直到有天不再吐芽,彻彻底底一片荒芜。想想再见时,怕是行色匆匆,死水无澜了。
他自以为看开了,放下了,可当霍长隽再度出现,他还是手足无措得像个不经事的孩子。
尤其是面前的霍长隽褪去了意气风发的青涩少年气,五官深邃了许多,深色衣着得体讲究,架着一副金丝眼镜,深沉的成熟男人气质扑面而来,强大的气场迫使人无法直视。
徐耘安无意在此凭吊往事,他镇定下来后客客气气地问道:“小宝,这位……先生是你的什么人?”
现在他就只能从徐耘安这儿得到一句客客气气的“先生”,霍长隽笑容凝固。
小宝嘻嘻笑着证实了徐耘安的猜测:“爸爸呀,我们俩长得像吧。”
六年了,初恋生个儿子都能上街打酱油了,自己还是形单影只。
徐耘安心里咯噔一下,强行耸起的肩膀塌了大半,完全没有意识到,自己那失落表现得要多明显有多明显。
霍长隽机智捕捉到这瞬间,内心快熄灭的小火焰又欢乐地蹦跶起来。
小宝学着徐耘安的动作,捏住他的鼻子:“哈哈哈哈,第十七个啦。”
徐耘安眼底挤满迷茫,霍长隽声音染上了笑意,解释道:“小宝的意思是,你是第十七个相信我们俩是父子的人。他是我二叔的儿子,你高中同学霍长新的亲弟。”又戳戳小宝的脑门:“让你整天当狼来了的孩子,下次再敢这样捉弄人,大哥哥可要罚你了。”
小宝双手围住霍长隽的脖子,扁嘴哼出气声,满脸写着“宝宝有小情绪了”。
不知道为什么,徐耘安表情稍有放松,却不想去细究这种一闪而过的庆幸算什么。
二月末的气温算不上高,室内通风透气,徐耘安却热到不行,额头上密密麻麻一圈细汗,他板起脸正经道:“霍先生,好久不见。”
其实也不算久,在他不知道的三天前,霍长隽才在梦里见过他。
霍长隽内心千回百转,目光始终温柔平视徐耘安,专注得要在他身上钻木取火,空气中仿佛可见零碎的火星。
对着徐耘安整整顿了五秒,他唇间轻轻唤:“安安。”
他在梦里练习了很多次,这一次终于不用醒过来。
第二章开锁密码
他叫他安安。
这暧昧的称呼一下子就把徐耘安重新拖回到隐秘的时光隧道里,提醒着有过的耳鬓厮磨、忽近又远到分崩离析,任何刻意保持距离的努力瞬间缺堤。
显然,一万句“霍先生”敌不过一句“安安”。
徐耘安没接话,转而嘱咐小宝回家小心,然后排列横七竖八的颜料瓶,每一个日常动作在某人的炽热注视下变得格外煎熬。
霍长隽似乎在等他,徐耘安视线却没再分他半寸。他要回去赶画稿给出版社,跟前台的莎莎打招呼,准备要走。
霍长隽及时挡在前头,徐耘安一时没刹住差点儿撞进他怀里,连忙向后退几步拉开距离。
“我送你。”霍长隽垂下眼睫,声音尽量放低放柔,怕一不小心又吓得到手的人逃之夭夭。
徐耘安摇摇头,客气回绝:“不用了,多谢霍先生。”
霍长隽定定地看了他几秒,小宝忍不住嘟哝:“大哥哥,我饿了,要死了。”一双小胖手毫无目的地扒拉他的后背。
霍长隽叹气:“等我。”接着奔向那辆黑色卡宴,打开后门宝抱到安全椅上,拍拍他的小脸嘱咐:“等哥哥一下。”又从车尾箱取出一把黑伞,向徐耘安这边小跑过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