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ldo;义父真是抬举卿儿了,卿儿哪有那么神通?卿儿倘能这么容易便猜到答案,又怎好安然活到现在?&rdo;
听完颜卿的话,屏风后的男人大笑了三声,又突然捂着嘴剧烈地咳嗽起来,似要把肝肺生生咳出,任是谁人听了都于心不忍。
颜卿别过脸去:&ldo;北庭。&rdo;
男人依旧干咳着,口中勉强挤出的言语却能听出来一丝欣慰:&ldo;果然,咳咳,义父果然没有看错你。&rdo;
&ldo;前些日子,磐龙帮风生水起,本就是一门小帮,义父却费尽心力将之除去,它平常不做什么杀人越货的勾当,只是近来运的私盐抢占了江南一带市场,冲击了官盐的销路。&rdo;
&ldo;一直以来,义父指使七煞所杀之人,大多都是朝廷想动却不敢动的望族或是富贾,这种没有任何理由却要杀人的勾当,七煞做起来最是顺当。&rdo;
&ldo;五年前,如果卿儿记得没错的话,北地尧竺逢大旱之年,又遭遇蝗灾,几近断粮,饿殍满地,而向来冷清的义父,那时居然关心起了南粮北运的事宜。&rdo;
……
&ldo;你这孩子倒一向有心,没想到时过多年,这些事你还能记得这样清楚,&rdo;男人笑了笑,&ldo;卿儿,你可知义父为什么让你去秦庄?&rdo;
&ldo;是为了拿到秦庄的那张藏宝图?&rdo;
&ldo;这只是其中的一桩,&rdo;男人用手指敲着扶手,缓缓道,&ldo;据我所知,秦庄乃是江城中消息最为灵通便捷之地。&rdo;
&ldo;义父的意思是?&rdo;
&ldo;征讨七煞,秦庄也分得一杯羹,这么多天,卿儿不会不知道吧?&rdo;
&ldo;义父,&rdo;颜卿的面色倏然煞白,&ldo;我只是,我没有……&rdo;
&ldo;卿儿,你长大了呢。&rdo;男人仰头,语气十分平静。
密室的烛光明明灭灭,投在墙上的影似幽冥鬼魅,深不可测,不可捉摸。
颜卿闭上了双眼,不再辩解。
男人低笑:&ldo;卿儿,再为义父再做一件事可好?&rdo;
淡淡的语气飘飘渺渺,恍若一阵轻烟,一吹即散。
&ldo;帮我将这七煞毁掉罢。&rdo;
颜卿惊讶地看着男人,可到底还是训练有素,讶异的神情在下一刻便恢复如常:&ldo;为什么?&rdo;
&ldo;你这么聪明,肯定也能猜到,七煞是上位者统治江湖的工具,可义父老了,累了,不想做了。&rdo;
&ldo;可七煞不是您一生的心血吗?&rdo;颜卿有些激动。
不可置信。
更无法理解。
&ldo;心血……么?&rdo;
男人自言自语,明明是那么低沉宽厚的语气,此时听来却声声带刺,针针穿耳,带着出人意料的嘲讽和嗤笑。
&ldo;或许。&rdo;
屏风后,他缓缓一笑,眉目舒展。
眼前仿佛浮现出那人的轮廓。
雪色罗裳,眉清目秀,笑意温柔。
哪怕浮生聒噪,风动尘起,她也是他在这世间最清凉的一味药。
等你,她笑着伸手去勾他的脖子,冰凉的唇畔贴在他耳边,像极了情人之间的厮磨缠绵。
椴华,我会一直等你。
三生石边,奈何桥畔。
……
十七年来云雾里,一醉醒来方觉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