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什么东西从脑中一闪而过,他差点就能抓住了。
但机会只是一瞬,他无法再思考下去,因为那东方人的歌谣已经快到结局。
“风雪遮住我望不到的家乡
远离的人啊是否已被岁月遗忘
……
我看到血色尽头未尽的张皇
我看到暗夜远处不远的曙光
……
我看到鸷鸟半残损的翅膀
它们啄食谁的鲜血盖过胸膛
……
此刻我想念你迷人的面庞
我亲爱的姑娘
此刻我想念你眼底的月光
我深爱的姑娘
……
月光……对,有月光。他记得那些时候的月光多么明亮美丽。他记得他们在月色下的拥抱和亲吻。她的呼吸和心跳,频率与他是如此的相似。他记得那些热度与温暖。他灵魂中的一部分在他的身边令他的生命如斯完整。春日的夜晚她有时不想去森林里参加日复一日的宴会,就歪在壁炉旁边烤栗子,他在一旁的桌案上批阅着似乎永远也批不完的文函,装多卫宁的杯子里永远是半满。他看得无聊的时候烤栗子馨甜的香味儿刚好悠闲闲地飘出来,伴着她凉凉的笑声。她的双眼弯成月牙的形状。而他若是敢嘲笑她这么大了还这么爱吃零食,下一刻她的栗子就会砸到他的额头上,有时刚好掉进他面前的酒杯里,“咚”地一声,酒液溅到他的脸上。看着他呆愣无措的模样她便笑得越发畅快,笑够了才会顺手扔给他一块干净的布巾……
他曾想只要他不放手就没有什么能够将他们分开,然而那些光阴已如此遥远,仿佛与他隔着亿万年的洪荒,像是夏日的一场倾盆大雨,骤降之后洗刷得地上半分他可拾拈的尘埃也无。它们沉寂在岁月长河谷底,悲伤与欢乐如茑萝紧紧交缠在一起,面上却静如磐石岿然不动,连精灵最悠远的歌声亦不能唤起半分涟漪。那河底是他埋葬不朽爱情最好的棺椁,而他从未料到东方人会以这般方式唤醒那些残骸与尸骨,以如此轻而易举的方式提醒着他,它们已血肉无存。
“我曾想终有一日脱下戎装
终有一日烟尘散尽欢歌送我归乡
……
因为有一种声音我们不能遗忘
这歌里曾写满一阕希望
……
但如今我在坟墓中昼夜不停地吟唱
若魂灵也能归我故乡
能否得见你美丽脸庞
……
伊凡的声音渐渐变得支离破碎,他的眼眸因陷入某种记忆而迸发出黑色的,热烈的火焰。
“夏日的鸷鸟来而复往
而我再也不见心爱的姑娘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