丁月马上低下头,跪在地上道:“徒弟明白。”
“你最好明白。”谷浑泓说完,转身从丁月身边走过,带起地上的纸灰,丁月依旧低着头,任那纸灰往脸上扑,沾了满头满身,不敢躲。
茯苓和谷浑宇每日基本都形影不离,茯苓生怕自己没注意,这个扎着满头小辫子的徒弟就被人拖到马厩里让马蹄子踩死了。
所以此次去梧州柳氏,茯苓也要把谷浑宇带上。
谷浑泓在梧州暗中召集通天教教徒,打算打柳永权个措手不及,为防打草惊蛇,让茯苓和他们分开走。
当然不仅是为了防止人太多惹人注意,谷浑泓以免茯苓通风报信,泄露了自己的行踪,在梧州前的一个驿站让茯苓单独走,三日后与他们在梧州汇合。
茯苓带着谷浑宇,两人一马,自然比谷浑泓要快,到梧州只用了两日。
不过相隔数月的时间,茯苓再来到中原这热闹的市镇,竟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。
“我还能跟谁通风报信?”茯苓正了正脸上的面具,自嘲的笑了笑,“还有谁会信我?”
谷浑宇第一次离开西北来到中原,这里都是他未见过的景色,路边的青柳,河岸的小船,一排排青瓦白房……谷浑宇觉得处处新奇,正睁大眼睛到处看,闻言便随口答道:“我信。”
“心不在焉的,会敷衍师父了?走,师父带你去吃好的!”茯苓揉了一把谷浑宇的脑袋,为防引人注目,谷浑宇头上的小辫子全都拆开,向中原的孩童一般,扎成两个总角。
他的发质并不软,相反还硬得很,因为长期扎成许多小辫子,长成了一头并不服帖的卷毛,手感着实不如何好。
但茯苓不在意,他就觉得揉着好玩儿。
寻着味儿,茯苓带谷浑宇来到一家糕点铺门口,还没来得及抬脚迈进门坎儿,便听里头传来说话声。
“公子,你又不吃桂花糕,买来做什么?”
茯苓心想,这声音有点耳熟,不过这般普通的嗓子,在街上随便拉两个男人来也肯定差不多。
然而接话的人声音一出,茯苓马上就收住了脚。
那声音如初春的雪水,融化成了凛冽的山泉,在大漠每一个风声呼啸的漫漫长夜里,曾无数次让茯苓魂牵梦萦。
那声音很平和:“都包起来吧,他喜欢。”
泠泠七弦遍,万木澄幽阴。(注)
只是一点轻音,就拨乱了茯苓的心上弦。
茯苓猛地回神,转身一把拉住谷浑宇,躲进了糕点铺子外的高墙之后。
“师父……”谷浑宇说不出话了,他的嘴被茯苓一把捂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