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现在进行到哪步了?”柳建业缓慢地说着,好不容易说完了整句话,胸脯却突然剧烈地起伏了几下,“咳咳……”
一旁的柳筝连忙起身,帮他顺了顺背:“您还好吗?要不要我去叫医生?”
柳建业摇摇头,他兀自缓了缓,终于平复下来:“没事。”
柳信冷冷地看着他们二人逢场作戏,眼底满是嘲讽:“距离协议到期还有三个月,不用您费心,我心里有数。”
柳建业闻言浓眉皱起,混浊的视线也移到了柳信身上:“你可别沾沾自喜,你知道对赌协议输了的后果。”
柳信瞥了眼躺在病床上的柳建业,压根没被他威胁到半分:“不就是结婚、生子、继承柳家吗?我清楚着呢。”
柳筝本来扶着柳建业的手,帮他时不时地顺着背。可随着柳信话音落下,他突然听到了某个字眼,眼皮猛地一跳,手下力道也不自觉重了重,险些就要失态。
柳建业虽然老了,但人却依旧精明得很,他敏锐地察觉到了柳筝的情绪,于是皱起眉扫了他一眼,眼底警示性意味极强。
柳筝虽然野心大,但到底是个受制于人的草包。他只被柳建业一扫,后背的汗毛就瞬间竖起,什么野心、什么尊严,全都被抛到了脑后。
“你知道就行,这个可由不得你反悔。”柳建业声音嘶哑,嗓子里像堵了口痰,稍不注意就有可能堵住气管,一下子咽了气。
柳信冷漠地点了点头。
柳建业本想再说些什么,可身体状况却不容许他再多说一句话。他只能无力地躺在病床上,睁着混浊地双眼凝视着天花板,手指微微动了几下。
见此,秘书走上前来,对着二人解释:“柳先生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有着清晰的认知,也已经提前做足了准备。他让我来告知两位,遗嘱已提前立好,将会在他辞世第二天向各位公布。”
话音落下,柳筝的神情有着一瞬间的紧绷。与柳筝不同,柳信面上毫无波澜,像是根本不在意一样,只淡淡问:“嗯,所以我可以走了吗?”
秘书显然没想到他会说这些,他没办法替柳建业做决定,只能尴尬地站在那里,面上有些无措。
气氛凝滞许久,病床上终于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,是柳建业发出来的。他似乎用了极大的力气,才终于侧过头,看着柳信,问:“柳信……你还记得,我是你爷爷吗?”
柳信顿了顿,他抬起头,看向病床上的老人,眼底情绪不明:“曾经,我也真的把您当做过我的爷爷。”
说完后,他又重复道:“我现在可以走了吗?”
柳建业沉默许久,最终无力地摆了摆手,把人放走了。
柳信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,开门时动作没有一丝停留。
直到门被关上,房间里又恢复沉寂时,柳建业才长叹一口气,无力地瘫在了床上。
他的视线没有焦距,向来威严的面孔上也终于露出了一丝罕见的迷茫:“真是造孽啊……”
心跳
从医院出来后,柳信漫无目地的在街边闲逛,神色也有些心不在焉。
他找了个长凳坐下,从兜里掏出手机,下意识点开了那个纯白色头像。待指尖悬在键盘上方时,他忽然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,迟迟没有动作。
就在他要关掉手机时,聊天框里突然弹出来了一条消息:【事情什么时候办完?我去接你。】
烦躁的心情突然一扫而空,柳信终于露出一个笑来,他指尖点了点,回他:【现在。】
对面秒回:【等我。】
半小时后,柳信在马路对面看见了江闲。
他身材颀长,只是站在那里就足够引人注目。也许是因为在外面的缘故,他穿得十分休闲,不像之前在公司里那样正式。
人行横道绿灯亮起,他一步步朝柳信走了过去,步伐平稳,面上沉静且从容。
柳信看着看着,忽然,心跳好像漏了一拍。
他朝他走过来的模样,像是一步一步踏在了他的心上,他根本移不开目光。
江闲在柳信面前站定,抬手摸了摸他的脸:“看什么呢,这么出神?”
柳信唇角渐渐勾起:“看你啊。”
江闲向来冷淡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一抹不自然的神色:“我有什么可看的?”
柳信笑了笑,凑近他耳边道:“你长的好看。”
像是觉得威力不够,柳信想了想,又补了一句:“当然,脱光了更好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