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墨匀大人!这祠堂怎么回事?”一名黑衣人从地上狼狈爬起来,“还闹鬼了?”墨匀,也就是灰衣人里唯一一个金丹,他脸色也相当难看,拍着身上的灰尘。“一个凡人的祠堂,能有什么鬼?”墨匀大步走进去,“只怕是有人装神弄鬼。”装神弄鬼?说的不就是你们?叶重云走在清溪镇的小路上,寻着院子里有槐树的人家。对付装神弄鬼的法子,不就是装神弄鬼?叶重云的神识再动,如虚如幻,分不出男女的空灵声音在祠堂内响起:“何方妖孽,在此作乱?”以墨匀为首的灰衣人,都被叶重云给吓了一激灵。墨匀没了在客栈时和叶重云交谈的冷静淡然,猛地转身走到院子里:“谁在说话?给我滚出来!”寒意顺着祠堂大门一寸一寸往里蔓延,叶重云再次开口。“在吾等面前作乱,还不知吾是谁?”“大、大人!”墨匀喝道:“怕什么?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家伙,还能敌得过墨仙人?”有了墨仙人作底气,腰杆又挺了起来,看得叶重云发笑。微风拂过,叶重云伸手接住了一朵白色小花。到了。叶重云抬手扬去槐花,轻叩门扉。“谁呀?”叶重云:“听说老人家会卖槐花饼,我想买些。”很快一个老妪就来开了门,热情地请叶重云进院子里去:“今天的槐花饼还在锅里蒸着呢,你要是不嫌弃我家里简陋,坐下等一等?”叶重云欣然应下,也不拘竹椅坐着嘎吱作响,他来此,只是想看看,这个由死到活之人,究竟是死是活。老妪招待了叶重云暂坐,她还在淘洗槐花,只是明显手指略显得僵硬,而且手上分明生有冻疮,泡在尚且寒冷的井水里,却丝毫不觉。都不需多瞧,叶重云就可以肯定,这老妪并非活人。但身体未腐,气息尚在,也非死人。介于这两者之间,半生半死,才是老妪的真实模样。叶重云仰头,洁白如絮的槐花,在他的头顶上空随风轻轻飘荡。“老人家,我听说你先前掉进过河里,是得了墨仙人手下仙侍相救?”叶重云问。叶重云这句话,令老妪浑浊的双眼露出兴奋与崇拜,她道:“是啊,仙侍大人恩惠,把我给救活了,我怎么感谢仙侍大人也不为过,这些槐花饼,也是要给仙侍大人的。”老妪和客栈老板的表情一样痴迷,简直可以说是沉醉其中。“所以老人家也信奉墨仙人?”救命之恩,也说得过去。岂料老妪的答案比叶重云猜想得要离奇,她说的是:“这世间谁不会真心信奉墨仙人?”叶重云一时语塞,看起来老妪的情形比客栈老板要严重得多,客栈老板好歹还知白帝山,老妪眼里,就只有墨仙人。况且,老妪是真心认为,她是被墨仙人的信徒给救活了,她并不知晓她其实早已不算是个活人。老妪将淘洗干净的槐花放入篮子里,沥了水,提着进了灶房。锅上蒸的槐花饼熟了,热水在底下咕噜咕噜地冒泡,老妪把满满的一屉槐花饼端下,也没有拿帕子隔绝温度,根本就不知烫不烫。“你想要多少个槐花饼?”老妪拿出油纸,“这是要供奉给墨仙人和各位仙侍大人的,多了我不能卖给你。”叶重云:“四个就够了,谢谢老人家。”老妪点点头,能接受这个数量,便用油纸包了四块槐花饼,递给叶重云时还不忘宣扬墨仙人:“年轻人,这世上不会再有比墨仙人更好的神仙了。”叶重云接过槐花饼,把钱给了老妪,没应声。一来,他虽称呼老妪为老人家,实则自己的年纪比老妪大得多,老妪唤他一声“年轻人”,他没那个脸承认,二来,他不信仙不奉神,遑论是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无名野神。揣着四块槐花饼,叶重云脚步一转,转眼间就到了清溪镇的祠堂,他没有进去,而是上了祠堂外的一棵老树,坐在树干上看着灰衣人被他捉弄得手忙脚乱。他装作清溪镇的先祖显灵,确实有将灰衣人给吓一跳,不过墨匀还算镇定,并没有被这一出真的吓倒,都是修行之人,谁都清楚人死魂消,步入轮回才是正途,若灵魂留于世间,反倒不是什么好事儿。清溪镇世代普通人定居,也不可能有祖先灵魂未散,因而只能是有人故意这般做。墨匀料定是有人捣乱后,便吩咐他手下的人在祠堂前前后后地找,试图找出装神弄鬼吓唬他们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