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正好,可随我一道去。”
长安一隅,长戟高门,威严显赫,鎏金的牌匾之上,赫然书有“宁王府”三字。
这便是九子——宁王李启。
实属意料之外,情理之中的答案。
她不禁回想起头次觐见时的场景,似乎有了点映象。二人年龄相仿,大来也不过几月,彼时,他们尚为稚童,皆身量不足,一团孩子气,即使打过照面,记忆模糊当是有的。又说等到了上回,也就是两年之前,两人都已过了十三四岁的年纪,人海茫茫,恍然一眼,未及留神。
可今儿,长街熙攘,他竟能一眼认出她来,虽都是天家子弟…不得不说,那些个离龙椅仅一步之遥的人,到底和他们还是不一样的。
她随着他跨过那高高的门槛,穿过前厅长廊,进到后院。
时值暮春,梨枝横斜,白花簌簌,黑衫男子临风而立,左手撑在案上,右手执笔,眉心微蹙,此情此境之下,即便是他那琥珀般的瞳仁,卷曲的亚麻色短发,高挺的鼻子以及白皙至透明的皮肤也追随那缱绻的春风一并入了画。
案头之上,纸笔铺陈,视线所及,那一溜颜料和工具与这里的并无分别,一番起起与落落,浓墨重彩晕染开去,这般的运笔及着色,当是闻所未闻,真教她大开了眼界。
衣袂翩跹,寥寥几笔,只见那白底之上,女子窈窕的身形初现,他俯身垂眸再是细描几下,添作眉眼花钿,水波潋滟,任是无情也动人。
恍惚之下,她伸手抚上额间,那笔下之人,竟是…自己?
李启时刻留心着她,自是注意到了她方才一系列的动作与细小的神情变化,当下说道,“依我看,沚妹定是不缺金银财宝那些个俗物,今儿初至寒舍,作兄长的也不知该送些什么,此一幅小像,聊表心意。”
“劳殿下费心。”
李沚虽知他心中谋划,难得的是这份礼物确合她心意,欢喜之色竟也毫不掩饰地摆在了面上。
发髻,钗饰,衣衫,广绣…相印于他那温存的眸中,她不禁入了迷,不知不觉立在原处许久,就连其父来至身旁,也是恍然未觉。
“咳…”忽有声音传来。
“父…父亲。”
她猛地抽出神来,仓皇侧头看去,心虚之下声弱已如蚊蝇,“您怎么来了?”
“我怎么来了?”那中年男人的脸上正流露出无奈的神色,不由提高了音量,却无一丝苛责的意思,由此可见,平日里他对他这宝贝女儿恐怕是宠溺地紧,“我让你先一步走,就是怕你那慢性子把事儿给耽搁了,你倒好…为父可不得寻着你。”
“本是要入宫的,谁想半道遇上了宁王哥哥,又闻说他府上来了位外邦画师。女儿见时候还早,这才想着过来看看的。哎呀…好容易来了趟长安,权当涨涨见识。”她这一席话,乍看没啥错处,无非是小女儿爱娇,却是将问题及时抛给了李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