严总兵派去离间的卧底还没见什么成效,倭寇们就发动了一场凶猛的偷袭。
严总兵与倭寇斡旋多年,深知敌人的狡猾,但这次还是中了计。
大批的倭寇在松江一带上岸,沿内海向岸上集结,实施抢掠,严总兵知道这伙匪寇每每犯恶都是两三处连贯,此起彼伏,料这是一伙前站,便自己带了一队兵马前去迎敌,留下重庆驻守军中,防备倭寇主力。
果然没多久,定海便传来敌情,敌寇主力上岸,沿途向内陆侵袭,敌势汹汹,竞有数千之众,又将重庆引了过去。
重庆带领精兵,前去迎战,刚交上手,对面的倭寇便散做小股,四面溃退。重庆马上命捉来敌虏询问,果然,敌人主力早已转移至了别处。
这是个陷井!重庆暗道不好。
敌人声东击西,将他们主力分散,一定有更大股的倭寇蓄谋,定海不是目标,那他们的目标在哪里?
他带兵奔袭了一日,已人困马乏,天也渐渐黑了,松江那边传过信来,总兵也已带着兵往南边行进,与他汇合。
倭寇的大部队一直没有出现,他命人传令回营中,集合戒备,整装以待,自己也收缩队形,在黑暗中静静等待着敌人的出现。
就在半夜里,大家都已渐渐放松下来的时候,东南方向忽然传来消息,宁波!倭寇偷袭宁波!大批敌寇兵临城下,将宁波府层层围住,即将开始强攻!
不好!二小姐在城里!听到这个消息,重庆脑中轰的一声!耳边如重锤爆擂,英武冷峻的面孔上,绷起了一道道紧紧的青筋。
扬圣佑仿佛真的有圣灵护佑,他在军中驻守,得到前方传回的军令,还没来得及布置,便有急报,大批倭寇由附近沿海,上岸,偷袭宁波城。
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发兵!快救!城中无兵,尽是驻守的兵士们的家眷,全是些老幼妇儒,而且,严总兵的家眷也在城里。
他不知道,在城里的只有二小姐。这几日夫人和大小姐在城外暂住,偏偏二小姐要回去找几本书,这两日正住在城里!
宁波是军事重地,地势冲要,不管是救城还是救人,都绝不能丟!
严总兵在松江也得到消息,但并不太急,他知道城外营中肯定还留有守军,宁波城池坚固,他们还有时间。
重庆心中却焦沸如炙,他是主将,宁波若破城,他要负重责,但他此刻担心的却不是这个,后方来报,城外大营中接到敌情却按兵不动,并没有人去救宁波城。
为什么?他不知道,他只知道,宁波城里没有兵,只有百姓;他只知道,攻城的倭寇至少有数干之众,火器强兵,凶残无比;他还知道,二小姐孤身一人在城里,手无寸铁,只有一城的孤弱百姓。
他经年征战,早磨练就了钢铁意志,临危不乱,处变不惊,是行军带兵的首要宗旨。
他性子沉稳踏实,凡事没有把握从不轻易涉及,入伍以来,也因为行兵稳重,谋定后动,常常被严总兵和范师爷夸赞为必胜将军。
但这一次,他的心真的慌了,以往的沉着冷静荡然无存,他只觉得胸中乱火已烧做一团,已经无法计较清楚轻重多寡,凶吉缓急,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,快马加鞭,杀回宁波城去!
二小姐本是想唱一出空城计,但是她觉得,这一帮倭人,未必听得懂。而且,她这里也没有琴,只有石头。
她指挥城中的百姓把库里的旗帜兵器都拿出来,插了满满一城头。
城墙好高啊,她觉得这里的风好大,吹得她睁不开眼睛,但是她没有时间害怕,她在指挥大家往城墙上搬石头砖瓦。
敌人就在城外,黑压压的一片,不知道是被城头上的旗帜唬住了,还是太黑了要等天亮再打,一时间,双方在黑暗中静静对峙了起来。
忽然,杀声喧起,敌人发起了进攻,原来,他们不是在等天亮,而是在等候集结更多的人。
摇弋的战旗只能暂时唬住凶恶的敌兵,他们砍来了树木,开始搭梯攻城。
重庆布置好兵力,命全军全速行进,救援宁波城。自己骑了快马,单枪只人,当先飞驰而去。
一路上,迎面而来的冷风在耳边呼啸而过,将他身下的战衣袍角吹起,在身后高高的扬起一阵疾尘,他目视前方,面色深沉,波澜不惊,只有微微抿起的唇角,显露出了心中的焦急与坚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