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口的藕盒,油而不腻,外酥里嫩,细细嚼起来脆脆的还不回软。他满意点点头,感觉这藕盒完全可以出摊,初棠捧着藕盒转身,正想着摆摊的事,晃神的间隙差点撞上门边的人。幸好有个小簸箕横在二人之间,抵住他们,不然他便要上演一出“投怀送抱”的戏码。看清那人是谁后,初棠蹙眉呼出口气:“你想吓死我,好坐实克妻的传言?”“拿开。”“?”初棠撇嘴,又不是专门做给你的,拿什么开?回想起这两日的待遇,他就气不打一处来,眉头愈发收紧:“程公子误会了。”“这可不是给你赔罪的。”“我这是……”他一时语塞,便刚好瞧见摇着尾巴跑来的大黄。大黄绕着程立雪蹭蹭靴子,又跑到初棠脚旁坐下,它乖巧哈出舌头,像个等吃的小孩。初棠眼前一亮,指指大黄:“我是特地做给大黄吃的,程公子可不要误会。”“程公子?”程立雪若有所思重复声,随后意味不明睨了眼初棠。初棠蹲下喂狗:“有什么问题吗?程公子。”程立雪目光幽深凝向这条黄狗,眉宇间闪过几丝疑惑,终是一言不发转身。款款离开的人,径直越过片荷塘。荷塘边上飞着几只蜻蜓。一个小瓷瓶“咚”一声穿过水面,水花溅起,惊得水中的鱼儿都乱窜逃离。初棠收起藕盒,没有真的喂给大黄,毕竟油炸食品对狗狗不太好,他起身往门外走去,刚踏出门坎,便见那边荷塘溅水花。也不知是什么东西落水。初棠无所谓耸肩,转身府中大门方向走去,门房没拦人,他顺理出了程府。低头从怀里掏出布包,是昨日出嫁前张婶给他的,他当时只当是些吃食,昨日打开才惊觉里面用绢布包着几颗碎银和点铜钱,还有那盒小巧的口脂。口脂盒上有抹海棠花印记,与他脖子上的那枚,原身阿娘留给孩子的吊坠长得一模一样。看来原身阿娘果真钟爱海棠花。初棠把口脂塞回去,拿出点铜钱,走进坊市。坊市里有不小就地摆摊的人。恍惚想起小厨房旁有几块地很是肥沃,拾掇一下能种不少菜,初棠便是来到个买种子菜苗的小摊前,买了些走,随后又买走些古代做菜不会用的佐料,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。走在集市里,初棠听到不少对话,得知附近山上有不少猎物和野菜,很多人都会上山摘些果子野菜什么。思索下他也转身进山。但他没太深入,只在外围转悠,果然看到不少野菜,能直接摘回去种,省事不少。一时被野菜迷了眼,耽搁太久,回过神时,天色已晚,初棠连忙下山。奈何入夜,路也不好认,加之走路太多,他的脚已有些发痛发麻。此地人烟稀少,入夜后更显萧条。初棠再一次路过某棵老槐树时,树上蓦然传来声音:“迷路了?”初棠一惊。他连忙抬头,才惊觉树上坐着个锦袍青年,那青年只有个侧脸,左腿屈膝撑着手肘,手掌还把玩着个酒瓶。初棠:“……”初棠摇头:“没有。”青年嗤笑一声,仿佛在取笑他睁眼说瞎话:“你已在此绕了五回,那便是鬼打墙。”“你是鬼?”“哈哈。”青年低笑,至此才漫不经心转头凝视而来,“夜里不甚太平,我送你一程?”“那我怎知你意图呢?”青年扫了眼他腰间,初棠跟着低头,似乎是在看他腰间的玉佩挂饰。随后,他便听到青年说:“程府的人?”“恭喜你猜对了。”初棠点头,“我就是程府那守寡的冲喜夫郎。”“守寡?”青年再次被他逗笑,“不至于。”守活寡嘛,初棠心里如是嘀咕。“原是嫂子,先前是我失敬了。”青年跳下来,拱手作揖,是在行礼。嫂子……好怪的称呼。“叫我阿午吧。”“阿午?”“本初……”初棠顿住,转口道,“午夜海棠花开时,阿午。”“是个好名字。”青年沉吟一声,指指天上的月,仿佛在照葫芦画瓢:“十五的月亮十六圆,十一。”初棠:“……”毫不相关文学。见他皱眉,十一方才笑笑补充:“家里排行十一。”“排行十一?”初棠更惊讶,“那你们娘亲真厉害。”“我们并非一母同胞。”“喔。”初棠点点头,示以理解,毕竟是古代大户人家,男人三妻四妾都是家常便饭。十一:“更深露重,我这有瓶酒,暖身子。”初棠接住抛来的酒:“好香。”语毕,却是重新盖上酒塞,没喝。“我拿回去,配点好东西,就当是夜宵,你吃吗?”初棠笑眯眯道。他的眉眼明艳漂亮,笑起来时特别真挚。十一拱手:“那便有劳阿午。”随后他解开马绳:“上马。”初棠爽快爬上马,实在是他脚疼,有马骑自然是比走回去好百倍的。十一没有与人同乘,只是牵着马往程府方向走去。十一的性子比较直率,初棠很快便与人打开话匣子,甚至隐隐有点畅所欲言。两人乘着月色有说有笑。十一:“阿午,你似乎知晓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。”初棠搪塞道:“我阿爹是读书人,我自幼识字,看过很多话本子,我阿娘也喜欢给我讲光怪陆离的故事。”……骑着马穿过长街,初棠视野渐渐豁然开朗。远处的程府大门烛光明亮。似乎站着好些人。“正君?”程管家大抵是远远便瞧见他,连忙朝他这边喝道,“您可算是回来了。”乌泱泱的人群散开。站在中间的白衣男子也缓缓转过头。那人整个身子陷在烛光中,似乎是在看他,又似乎只是单纯的扫视。光影照得人朦胧,初棠看不清程立雪的表情,只觉得夜风寒凉,他情不自禁拢拢衣衫。--------------------烤苕皮vs酒醉坐下的马儿不知是否怕生,迎着人群的目光,走得比方才要慢些。顶着众人若有似无的视线,初棠慢慢靠近府邸大门。马儿方停下,已有眼尖的小厮上前接过马绳。程管家显然也认得十一,恭敬行了个礼。两名婢女也小跑来扶他下马。初棠刚落地,脚底便有点钻心的痛袭来,叫他双腿莫名发麻,差点摔了。但成堆人在此看着,他脸皮薄不敢表现出来,只强撑着装无事人。府前台阶下。程立雪居高临下瞥向他,眸光滑过他的腿。初棠也随人把视线往下挪。恍然大悟似的,骤然挺挺胸膛,心道,可不能在这家伙面前输了气势。他仰头接住那道略带探究的目光:“看什么?我第一次骑马,震麻的行不行?”“……”好似真的被他的话蒙骗过去,程立雪收回眼神,声线清越,不愠不怒道:“但愿如此。”刚才一直在马上倒是没留意,现在下地走动,他愈发觉得脚底跟刀割似的痛。估计是长水泡了。要知道生活虽清贫,但原身却从未受过岁月磋磨,爹娘在时便是娇生惯养,爹娘走后又有邻家张婶和张大哥捧在手心里疼,哪里干过什么活,更别提走山路。当时赶路焦急,他倒是忽略了身子上的不适,现在是每走几步便如被火烤般,痛得厉害。又艰难地迈出步伐,抬起的腿不知怎的,好似无力一般,倏地被台阶绊倒。他整个身子也失重往前撞了去,不偏不倚正好砸向他那病弱夫君的胸膛。初棠:“……”昨天才磕到头,这回子又撞去那堵肉墙,脑子没来由一阵嗡鸣,人也跟着晕头转向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