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伸手摸了摸,是那块玉坠不见了。拿走他的吊坠后,见程立雪再也没做其他多余的动作,初棠紧绷的脊背终是松弛两分,他嗳出几口气息。“你就单单要这个?”程立雪轻飘飘睨来:“莫非你有其他期待?”“……”初棠简直无语凝噎,狗男人程立雪只是为拿走他的玉坠?整得他心情跟坐过山车似的。这臭狗果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!还期待?我期待你不举!!!--------------------文中救饥方出自清代田绵淮《医方拾锦》。再战vs二轮再败初棠垂头觑了几眼。后知后觉那般,他惊悟自己这姿势有点怪,叫人耳尖愈发滚烫。他忸怩埋埋头。几岁的时候倒是经常这样趴在奶奶身上,听她讲一些陈年旧事。奶奶的声音很柔和。总一边说故事一边轻抚他背。常常是奶奶的故事才开了个头。他便昏昏沉沉睡过去。可那时才几岁,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孩,如今都十八了,哪能同日而语。况且他所坐的对象还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子。“你拿我玉坠干吗?那我娘给我的。”初棠略怯,边说边挪动,心想着要下来。抱着他背的手收紧两分,初棠手掌抵住的胸腔微震,有点嗓音落下:“安分点。”“凭什么听——”话音戛然而止。初棠抬眸,程立雪正阖眼假寐。他好似还是第一次这般,在那张冷若冰霜的脸看到半丝疲态。到嘴的嗓音被这幕生生掐掉。初棠抿唇咽掉后话,喏喏低下眉。是夜,万籁寂静。初棠神思恍惚。真的只是化学物质作祟吗?他读书不多,但也曾涉猎过很多类型书籍。心理学上提到过——人与人之间有四种空间距离,分别为公众距离、社交距离、个人距离和亲密距离。其中亲密距离是四十五厘米到零距离,是亲人、很熟的朋友、情侣,或夫妻间会出现的情况。那是种绝对信任的距离……初棠窸窸窣窣低头,他左右打量,自己就这么大大咧咧坐在程立雪怀里。所以他们现在算是零距离吧?他入侵了程立雪的亲密距离,程立雪非但没感觉到被侵犯,甚至还能卸下防备,意态闲适,抱着他小憩。他们相识至今不过几月时光,原来竟可以到这种程度?那他这么急切地剥夺别人的喜欢,是不是有种不可饶恕的残忍?初棠缄默许久。手指忽然被点毛绒蹭蹭。他低头,原来是大黄,这家伙不知又从何处叼来株海棠花。海棠花裹着层薄霜。但比上次那株要明艳一些。“哪来的海棠花?”他自言自语嘀咕着,狐疑望望大黄,又转头朝程立雪挥挥手。初棠小声喊:“程立雪?”“程公子?”“夫君大人?”“狗男人。”阖眼的人没有任何回应。这是睡着了?初棠坐在人腿上微微昂头,盯着那张脸端详。啧啧啧。这人的五官比他三观还正,狗男人睫毛挺长,不知道压压会不会反弹?似好奇心作祟。他伸手,指尖还未碰到,却倏地收手,初棠一巴掌呼过去自己的手:“手贱什么!”随后又瞟向程立雪,无语数落道:“你说你喜欢我什么?我有什么值得的你喜欢的?”“你脑子有坑吗?”初棠撇嘴啧叹声,连忙猫着身子爬下去,他脚尖刚碰地,便整个人脱力似的摔了下去。“……”腿麻了。初棠无言以对,幸好有大黄垫背,才没叫他摔得人仰马翻,四脚朝天。皱巴着脸的人,只顾垂头揉腿,并未留意那扶在桌角的手掌收了回去。那夜后,程立雪又将近几日不在府中。前厅。初棠支颐凝眸,百无聊赖转着筷子把玩。沉思许久,他忽地歪头瞟向一边:“程管家,你能不能过来一下下?”“欸,您有事尽管吩咐。”“你们程公子那晚和那八位玩得如何?”“那晚?”“就是我找来的那八位头牌花魁。”程管家了然点头:“全被轰出去了。”初棠听得哑然:“……”“他们都做了什么?”“嘿,瞧您说得,他们哪有机会做什么,直接就被请走,噢,倒是有个不死心的硬要给公子献舞,差点废了手。”程管家低头哈腰补充道:“您尽管放一百二十个心,公子对您绝对的死心塌地,压根就没瞧一眼,您就不必用那些个庸脂俗粉来试探公子真心。”初棠无言以对:“……”怎么就成了试探?他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好吗?只是思绪一转,他又瞬间从中抓取到丝希望的光:“你说献舞?谁献舞?怎么献舞?”阿绛跟着初棠再次来到那日的风月楼。阿绛:“你说你要来学习狐媚人的勾阑手段?”初棠:“那怎么叫狐媚呢?”初棠:“这分明叫投其所好!很明显,那死人不好这口,他不喜欢什么,我就做什么,轻松拿捏!”两人很快被请到雅间。那位献舞的琴姑娘也正候着他们。待人道出来意,琴姑娘面露为难:“这恐怕……”初棠一语中的开口:“你要银子是吧?”阿绛爽快掏出两个镯子:“给!本小姐最不缺钱!”两个镯子落桌。琴姑娘虽是青楼女子,也见过不少贵客,自然识货,她倏地抓走那两镯子。琴姑娘爱不释手道:“好商量。”“奴这就把半生学来的手段都吐给您二位,包管半个时辰速成。”……初棠临走前,甚至还被琴姑娘帮忙打扮一番。他站在铜镜前左右打量。“还可以吧?”“你们怎么不说话?”一回头,却见两位都有丝晃神。初棠素来不打扮,却已经惊为天人,这会子这么小小装点几下便更艳绝。阿绛最先醒来:“真不错!必须拿下!”琴姑娘也附和道:“莫说您夫君,哪怕是我一个姑娘家,也被你迷了魂儿。”“真的吗?”初棠眼眸晶亮问。“真的。”阿绛推着人离开。如今时辰尚早,况且程管家又告知他,程立雪大概要晚上才回府。初棠抬眼望天。已是深秋,他便去铺子买了些补品,心想着去探望张婶,算是离开前的一个告别。拎着补品来到张家村的人,却扑空。张婶的屋子竟上了锁,屋前还堆着好些落叶,院子里的布置甚至已有落尘迹象。这……?初棠狐疑拉过一旁玩耍的小孩,他往人手里塞进糖藕:“你知道张婶去哪了吗?”小孩迫不及待咬着糖藕:“搬走了。”“搬去哪了?”“不知道。”初棠:“……”怎么就这么突然?沉默片刻,他蓦然想起,张大哥曾经跟他说过,城北庙宇阿伯是熟人。抓住这线索,初棠马不停蹄赶过去。老旧的庙宇有些破败萧条,剥开布帘踏进庙中,粉尘混杂点檀香蹿进鼻息。“有人吗?”“请问?”空荡的室内只有他的回音。初棠在庙中逛了几圈,也没找到所谓的阿伯。倒是熏得满身檀香味。夜里的风有些大。叶影沙沙作响,如在酝酿肃杀之气,他无可奈何退出庙宇,刚踏上台阶,却在门口角落发现枚耳坠。耳坠很眼熟。他走过去捡起,欲要起身,身子猛然失重似的往一旁趔趄两步。手臂上的力度还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