仁司趴在褥子上,撑起胳膊肘和小短腿,已经可以灵活地爬行了。他撑着小手扒住夜神月的膝盖,然后扶着他的大腿颤颤巍巍站起来,一边发出脆脆的笑声,一边往他身上爬。
“は(母)……ははおや(母亲大人)……”仁司含糊不清地发着口水音喊他,小手用力往上伸,想要碰到他脸似的。
夜神月将他抱上腿,蹭蹭他的额头,轻轻应了一身:“嗯。”
如愿碰到母亲大人滑滑的脸颊的仁司开心地发出一声怪叫,想要说话又什么都不会说,只能一边叫着“母亲”,一边吐泡泡似的发出噗噜噗噜的声音。
“御台所夫人,”小林走近屋,在门口坐下,“藤原局来了。”
“让她进来,”夜神月放下仁司,让他继续自己在褥子上乱爬,看着门口走进来的藤原,“半个多月来都不怎么见你,看来还是很忙啊。”
藤原点头,“是的,最近太政大臣也遇到不少麻烦,受了点伤,所以我常去他府中帮忙分担一些事物。”
夜神月点头,用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掌心:“那个左京大夫了收拾掉了?”
“是的,按您的吩咐,在他常去的戏楼收买了一个茶侍,将他专用隔间的护栏推散再扶正,做出戏楼失修,左京大夫看戏时不慎坠楼身亡的假象。”
“不错……下一个不用急着除,太明显了。我夜神月命也大得很,不怕和他们斗,也有的是时间和他们斗。”他靠着坐手,漫不经心的将手里的黑纸折扇打开,又合上:淡墨颜彩仔细描画着一轮圆月下的庭院。圆月边锋芒洒脱的自字迹则是出自筱枫院家继之手。
“是!”
“橘清盛家平还是一直去你私宅找你吗?”他突然问,目光却一直跟着爬得十分艰难的仁司,看他一个不小心就倒在褥子上,四仰八叉的样子,不由勾起了嘴角,露出愉悦的微笑来。
“虽然知道是几乎不可能与您见面了,但还是常常来请求拜见,也在私下为您做了不少事情,排除了不少障碍……他杀了一条内大臣的六个幕僚——以被冒犯的名义。算是折了一条的一只臂膀……”
夜神月脸上的笑渐渐淡去了,他敛下眼睑,抿直了嘴唇:橘清盛家平从没杀过人,宫乱时的野泽是第一个,而之后的每一个都是为自己杀的,夜神月很明白,却做不出任何回应。
他抬起头,远眺庭院的花草,“他总是容易把人看得太好了,做了那么多,却都太不值得……‘”
觉得这个话题不该在继续下去的藤原保持了沉默,转而注意起仁司来。
“少主已经爬得很不错了啊,”她说,“再过两个月大概就能扶着东西勉强行走了,一岁多的时候,就能真的学会走路了……”
夜神月有些疑惑:“你似乎很了解孩子?”
“曾在被将军救助,成为鹰部的一员前,我是一户富商家的杂役女侍,也帮那家带过孩子。”她微微一笑,轻描淡写地一句话带过。
真正的艰难过后回想起来也依旧觉得艰难。夜神月明白,她轻描淡写的过去也许有过太多沉重辛酸,不然现在回想起以前时,又怎么会是这样衣服经历颇多沧海桑田的表情?筱枫院家继的收拢,又哪里谈得上是“救助”?
他没有多问,谁都可以有不想言说的事情。
“说到将军,这样一看,少主也有几分将军的样子和气质呢,连性格也……”藤原的话语声渐渐低了下去,她发觉自己可能提到了不该提的事。看夜神月的脸色,已经是淡然得毫无表情了:这是正夫人习惯于掩藏自己内心想法的表现。
她动了动嘴,却还是决定什么都不说,托辞职务打算离开,跨出门时,她听到夜神月吩咐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