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岩廷生得高大,加上常年习武,肩宽背厚,一进屋曹恒楼便感觉一股强悍的气压扑面而来。
这人和瀚京的世家子弟截然不同。
曹恒楼不自觉站起来,刚要说话,宋挽抢先道:“驸马在这儿等了大人一下午,时辰不早了,还是早些让人准备晚膳,留驸马吃顿便饭吧,驸马有什么话可以慢慢说。”
刘氏完全没想过要留曹恒楼吃饭,听到这话,又给了宋挽一记眼刀子,宋挽并不在意,刘氏只能赔着笑说:“当然应该这样,我这就去张罗,岩廷、莺莺你们先坐着好好休息一下。”
刘氏想让许莺莺抓住一切机会露露脸,说完话离开,许莺莺站在原地,无措的唤了一声:“顾郎?”
顾岩廷看向宋挽,宋挽把许莺莺扶进屋,曹恒楼好心的说:“顾夫人的眼疾有些时日了吧,可要请御医来诊治一番?”
话落,许莺莺抓着宋挽的手瞬间收紧,宋挽吃痛,眉心微皱。
许莺莺急切的说:“已经看过大夫了,大夫说是用眼过度,休养一段时间也许就能恢复,还是不惊动御医了。”
曹恒楼只是随口这么一说,并不是真的想帮许莺莺治好眼睛,顺势转到下一个话题:“方才听说夫人的贴身婢女想不开寻了短见,夫人已经患了眼疾,还请夫人节哀,莫要太过悲痛。”
听到曹恒楼提起夏桃,许莺莺脸色一变,又哭了起来,哀哀戚戚的说:“是我害了她,她生前受了那样的凌辱,我却什么都不能为她做。”
都说家丑不可外扬,夏桃是被卖入下等窑子不堪折辱才会寻死,这事说出去并不光彩,许莺莺说得却毫无顾忌。
曹恒楼趁机追问:“如此说来这丫鬟像是惨死的,夫人可知是何人凌辱了她?”
许莺莺并未想过深究是谁凌辱了夏桃,哽咽着摇头。
宋挽一直暗中观察着曹恒楼,在许莺莺说完这句话以后,曹恒楼的表情明显更放松了些。
宋挽几乎可以断定,她之前的猜测没有错,曹恒楼就是折磨夏桃,害夏桃去死的那个人,他来廷尉府的真实目的是想看看那颗玉珠到底有没有被人捡到。
刘氏很快让人备好饭菜送来。
这是廷尉府第一次来客,而且还是正正经经的皇亲国戚,刘氏却还是那么小家子气,桌上五菜一汤,只有两个荤菜,卖相一般,酒也是没有的。
曹恒楼看到这些菜的时候表情有点僵,但架不住刘氏招呼得很热情,勉强吃了几口算是给顾岩廷面子,客套的约顾岩廷以后有时间一起吃饭。
曹恒楼没有约定具体的吃饭时间,明眼人都知道,这话只是场面话,并没有什么意义。
又闲聊了几句,曹恒楼离开,刘氏完全没觉得自己的待客之道有问题,一边给许莺莺夹菜喂饭,一边对顾岩廷说:“驸马人挺好的,岩廷日后可以与他多来往,对你的仕途应该也有帮助。”
刘氏拿出长辈的姿态教顾岩廷做事,顾岩廷没有回应,见宋挽一直没吃东西,眉心微皱,看向候在一旁的映月问:“白荷呢?”
映月说:“回大人,她在厨房帮忙。”
顾岩廷眉心皱得更紧,拔高声音问:“她以后要做什么,是我之前说得还不够清楚还是你听不懂我说的话?”
顾岩廷严肃起来很是慑人,映月立刻跪下求饶:“奴婢知错,求大人恕罪!”
刘氏不知个中缘由,疑惑的问:“她犯了什么错,岩廷要这样训斥她?”
映月抢先回答:“舅夫人有所不知,宋姑娘受伤后,大人特意指派了一名叫白荷的婢子伺候宋姑娘,大人交代过,白荷以后只需要在主院伺候宋姑娘,今日一忙奴婢便忘了,是奴婢的错。”
刘氏沉了脸,看着顾岩廷说:“今日要款待驸马,人手不够,是我让那个叫白荷的丫鬟去厨房帮忙的,岩廷若是有什么气可以直接冲我来。”
刘氏说这话当然不是要维护映月。
宋挽受伤后直接住进了主院,还夜夜缠着顾岩廷,这件事本就让刘氏很不满了,如今顾岩廷还要指派一个婢子专门伺候宋挽,这不是公然的把宋挽当主子了?
在气头上,刘氏的语气不大好,眼看气氛变得尴尬,许莺莺柔柔开口:“舅妈此举的确欠妥,先让映月伺候宋姑娘吃饭,晚些时候顾郎再追究责任行吗?”
许莺莺这话把宋挽放到了第一位,刘氏翻了个白眼,却听到顾岩廷说:“不用。”
话音落下,顾岩廷夹了一筷子菜喂到宋挽嘴边。
许莺莺看不见发生了什么,表情有点懵,刘氏却气得头顶冒烟,饶是宋挽也惊得愣住,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。
顾岩廷没什么耐心,等了一会儿催促:“张嘴。”
他的表情和平时一样严肃,语气也很寡淡,好像在做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,宋挽乖乖张嘴,等顾岩廷把菜塞进自己嘴里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,脸一下子烧起来。
许莺莺就算是傻子也能猜到顾岩廷做了什么,紧紧揪住自己的衣摆。
作为顾夫人的她现在看不见,也不能照顾自己,顾岩廷却对她视而不见,亲自给宋挽喂饭,这个顾夫人要来又有什么意思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