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当然是叫你,你不是姓戚吗?”云游子摆手道,“好了,赶紧走吧,别让人等急了。”戚夙容拿着唢呐,一头雾水地跟在云游子身后。她手上这把唢呐,明显已经有些年头,上面斑斑点点,很怀疑它还能吹出正常的声音。云游子为何给她一支唢呐?这种民俗乐器,她根本不会吹奏。走了大约两刻钟,云游子带着她走进一个大院,里面三三两两地聚着数十名衣着朴素的乡人。他们有些正在聊天,有些正在擦拭乐器,有些则在练习奏乐。“老神仙您终于来了。”一名身材发福的中年男子走过来,恭敬地行了行礼,笑道,“快请进,大伙都在等您呢,咦?这位妇人是……”“哦,你们不是说确认吗?”云游子指了指戚夙容,“我带她来凑个数,她姓‘戚’,你们叫她戚戚或戚娘子都行。”“太好了,戚娘子,有请。”中年男子将两人迎了进去,一一给众人介绍。众人都很热情,并未对戚夙容的到来表示奇怪,招呼过后,便开始练习乐曲。他们半个月后要给邻村一个大户表演节目,需要合奏三首新曲。乐团的乐师一共才五人,其他多是学徒,无法演奏全场,故而班主才特意请来了云游子。戚夙容坐在旁边,听他们研究乐谱,然后由几人先行演奏了一曲。戚夙容在琴艺方面有过人的造诣,听上一次,便已记下了曲调,但是……望着手中的唢呐,她有些无语。云游子兀自合着拍子,弹着琵琶,似乎完全没考虑过她到底会不会吹唢呐的问题。戚夙容素来心高气傲,虽然落魄至此,潜意识中也不愿被人看轻。她默默观察另外一名吹唢呐的乐师,偷偷学习他的吹奏技巧。半天下来,她一直旁观,完全没有加入他们的演奏,其余人虽不曾多言,但看她的眼神透着几分疑惑。练习结束,众人便各自散去。云游子似乎忘记了有她这个人的存在,直到回家都没有与她说过话。但见他轻松愉悦的表情,显然并无丝毫恼怒之色。“云游子师傅,为何要带我去乐团?”戚夙容忍不住问道。“让你一个人待在家里,老夫不放心。”“我伤势已经痊愈,有何不放心的?”“老夫担心的不是你的伤势,而是家里的宝贝,谁知道你会不会趁老夫不在家的时候偷偷带走?”“……”这屋里最值钱的恐怕就是那把粗制琵琶,她到底得有多缺钱才会偷?“可是,我根本不会吹唢呐。”“哈哈,没事,你不会吹,丢脸是你,不是老夫。”“……”顺了顺气,戚夙容又道,“我会弹琵琶,可否与您换一下乐器?”“琵琶乃老夫最爱,你想跟老夫争?”云游子立时吹胡子瞪眼。“……”“你就安心吹你的唢呐吧,别想落跑啊,老夫还等着看你如何滥竽充数呢?哈哈哈……”“……”真想敲他一唢呐。吃过晚饭,戚夙容拿着唢呐坐在院子中发愣,片刻后,她举起唢呐,试探性地吹了几下。或许是有些排斥,她吹出来的声音,就如幽魂过境一般令人背脊发凉。这种乐器,从外型到音色,都不是她喜欢的类型,更别说它还是登不了大雅之堂的民俗乐器。她将唢呐搁置一旁,不想再使用。(……别想落跑啊,老夫还等着看你如何滥竽充数呢?哈哈哈……)戚夙容一脸木然,咬咬牙,再次拿起了唢呐。院子中,一阵渗人的唢呐声断断续续地响起,为寂静的夜晚增添了几分鬼气。戚夙容在乐器方面确实有天赋,摸索了半个时辰后,便已小有心得。无奈手指不灵变,跟不上乐曲的节奏,不够连贯。外人或许听不出瑕疵,但内行人一听便知其深浅,戚夙容不愿被人看轻。接下来几天的练习,戚夙容在外只听不奏,回家便努力勤练,迟钝的手指在不断纯熟的节奏中变得越来越灵活。失踪戚夙容缓缓睁开眼,身上的伤已经处理过,打量眼前这间简陋的屋子,有种仿佛隔世的感觉。“小妇人,你醒了?”屋门被打开,走进一名衣着朴素的老者,白须飘飘,背光而立,如佛祖临世。戚夙容一见来人,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。是师傅,真的是师傅。“哎呀,怎么哭了?”云游子摸了摸自己满是褶皱的脸,疑惑道,“难道老夫不小心现出原形,吓到你了?”戚夙容扑哧一笑,师傅还是一如既往地不靠谱。“又哭又笑,傻样。”云游子嘀咕道,“老夫带回来的不会是一个傻姑吧?”“师傅。”戚夙容挣扎着坐起来,拜道,“夙容谢过您救命之恩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