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也许她现在过得很好。”王维轻声说道。
阿乐点点头,“希望如此吧。不过,我倒是很佩服她的勇气和决心,在西域开书院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。”
王维看向远方,眼中闪过一丝思念,“她一直都是个有想法的女子。”
他仰头干了一杯:“绝不会愿意和我一样,寂寂终老的!”
两人沉默了片刻,最后还是阿乐打破了寂静,“不说她了,我们喝酒吧!”
他们举起酒杯,一饮而尽,仿佛将所有的烦恼都一饮而尽。
月光如水,洒在他们身上,照亮了彼此的脸庞。但在这清辉之下,一切都仿佛都那么不真实。他们眼中的彼此,似乎都罩上了另一层模模糊糊的影子,似幻似真。
王维的眼神有些迷离,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。
在这一刻,他们忘记了过去的伤痛,只想好好拥有现在。
几个月后,仲春融融,阿乐有了身孕。
正在长安王缙府上的崔夫人得了消息,欣喜若狂,连忙写信邀他们回长安来小住。
王维想到在济州时阿乐一人在街市上腹痛难产,不由心有惴惴,再加上刀奴儿也已到了进学的年纪,终于下定决心,辞了那原本就无所事事的官,返回长安。
回到长安的王维,虽一介白身,诗名、画名与乐名却极盛,一时间宾客盈门,有往来唱和的文人墨客,有当年学院朝堂的旧友,更有好奇打听,甚至还想借他攀上玉真公主的掮客。他不胜其扰,便自荐去了大荐福寺的译经院中,翻译佛经。
机缘巧合,王维恰与寺中的道光惮师颇为投契,二人坐而论道,几乎废寝忘食。
阿乐安排好了刀奴儿的学堂,便安心在院中养胎。
崔夫人贴心地为她派了几个下人操持家务,她也再不需要侍弄果树菜苗,却眼见着日渐萎黄枯瘦起来,唯有肚子一天天变大。召来郎中一看,却因肚中怀的是双胎,母体亏空得厉害,有滑胎之险。
崔夫人又惊又喜,再不让阿乐随便走动,日日汤药补品吊着。
这一日,王维在家休息,在院中的清竹下陪着阿乐闲坐聊天。
她这些日子微微胖了些,脸上生出了几点斑,终于有些妇人的模样;她正埋头为腹中的孩子绣着肚兜,嘴里正数落着刀奴儿又在学堂惹了老师生气……
王维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她的絮叨。这一方院落与当年道政坊的小院何其相似,他望着庭院发呆,白云点缀天际,清风摇曳修竹,竹丛下一块块嶙峋的石头都不曾移了位置,天地间的一切都平静如旧,似乎一个画面就是地老天荒。
但这个画面中的人,却不是当初那一个。
“摩诘……摩诘!”阿乐发现王维心不在焉,便唤了他几声。
王维回过神来,看着阿乐,心中不由得一动:“阿乐……怎么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