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当皇帝陛下的视线扫过来的时候,那位南境女帅却仍是照原样面无表情地坐着,毫无所动,连站起来敷衍地说一句&ldo;小弟鲁莽,请陛下恕罪&rdo;之类的话都没有,倒让梁帝有些讪讪地,斥骂了那小黄门一句:&ldo;打断了就打断了,什么要紧的事也来回朕,快下去!&rdo;骂完了眼尾又扫扫,霓凰郡主依然冷着脸,半点也没有顺势谢恩的意思,那股子傲骨烈气只怕连男儿中都没几个,竟令梁帝不仅没有感到不悦,反而生出了激赏之情,心中暗暗赞叹。
尽管现在司马雷不能受审,但其实他挺好处置的,审不审都没什么要紧,梁帝匆匆下旨以&ldo;外臣擅入禁苑&rdo;的罪名处以流刑,其父司马太尉也被诛连降级罚俸,无人表示丝毫的异议。
可是对于越贵妃,梁帝就有些犯难了。
这个女人青春入宫,多年来恩宠不浅,品级仅次于皇后,又是太子的生母,处置重了,于心不忍,处置轻了,郡主又心寒。
何况这么多双眼睛看着,&ldo;公允&rdo;二字也不得不考虑。
正犹豫间,太子已扑倒在地,哭道:&ldo;儿臣愿代母妃向郡主赔罪,求父皇看在母妃多年侍奉的份上,从轻发落……&rdo;
&ldo;孽障!&rdo;梁帝提起一脚将太子踢倒在地,&ldo;你母亲做出这样糊涂的事,你怎么不劝阻?你的孝道到哪里去了?&rdo;
太子嘶声哭着,又爬起来抱住了梁帝的腿,泪流满面。
低头望着膝上伏着的这个人,梁帝突然觉得神思一阵恍惚,胸口如同被什么碾轧了一下似的,疼痛如绞。
一个被刻意遗忘了多年的身影掠过脑海,那挺拔的姿态,那清俊的面庞,那抹冷傲倔强的表情,和那双如同燃烧着雄雄火焰般的激烈的眼睛。
如果那个人也肯象景宣现在这样伏在自己的膝前哭诉流泪,自己会不会软下心肠,重新将他搂进怀中呢?
只可惜光阴如水,逝不再返。
也许就是因为华发催生,暮暮垂老,才会惊觉当年的凌厉处置,毁灭的不仅仅是他人,同样也成了刻在自己心头一道隐秘的伤口,无人能够察觉。
梁帝颤颤的手,终于抚在了太子的后脑上,越贵妃心头一松,软软地倒向一边,用手臂勉强支撑住了身体。
&ldo;越氏无德,行为卑污,难为宫规所容,自即日起,褫夺贵妃之号,谪降为嫔,一应供应礼遇随减,移居清黎院思过,无旨不得擅出。&rdo;梁帝一字一句慢慢地说着,最后将目光移向了言皇后,&ldo;皇后以为如何?&rdo;
要依皇后的意思,那当然是打进掖幽庭最好。不过她也是个明白人,既然太子无事,那么母以子贵,梁帝就不可能过于折辱越妃,这时说什么都没效果,还不如不说。
见皇后无言垂目,梁帝又将视线投向霓凰:&ldo;郡主可有异议?&rdo;
霓凰面君申诉,不过为了自己的一个公道,其实心里也明白不可能真的因为这件事就废了太子,现在梁帝虽略有护短,但毕竟已为自己黜禁了太子生母,一品贵妃,算是尽了心力,如果自己再不依不饶,就有些落了下乘了,所以也没有多说,只摇了摇头。
梁帝转眸向风荷,&ldo;小荷……&rdo;
&ldo;小荷只是陪着霓凰进来的。&rdo;
梁帝点头,&ldo;还有你,&rdo;梁帝狠狠地瞪着太子,&ldo;你也要在东宫禁足三月,好好读读书,想想什么是储君之道。以后要再卷进这么下作的事情里,朕决不轻饶!&rdo;