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。&ldo;是我说的没错,但是这取决于很多因素,距离也是一方面,同时还要加上一种……&rdo;我顿了顿,&ldo;……紧迫感。就拿神甫来说,她一直在找我,全神贯注聚焦在我身上,非常迫切,我就能一直感觉到她,无论我在哪里都一样。&rdo;
有那么一会儿,我只能听到佐伊不耐烦地用小刀在指甲上鼓捣的声音。最后吉普说道:&ldo;她的幻象并不能如同我们期待的一样招之即来,这又不是卡丝的错。&rdo;
她看了他一眼。&ldo;你这么说,是因为她还没找到你的孪生姐妹?&rdo;
&ldo;我都不能确定自己是否想知道。但是先知这回事,并不是这么想当然的。你也见过她每天半夜是怎么惊醒的,这对她来说太不容易了。&rdo;
&ldo;她大半夜地尖叫着醒来,对我们每个人来说都不容易,&rdo;她说着转头看向我,&ldo;如果今天晚上你要再来一次的话,麻烦尽量把大喊大叫那部分省掉。山上仍然有人在寻找你的踪迹。&rdo;
我窘迫地笑了。&ldo;对不起。很抱歉我不能告诉你关于自由岛或者派珀的更多消息,但是我认为他没有被活捉。&rdo;
佐伊耸耸肩。&ldo;关于这一点,就算你不是先知也能搞清楚。&rdo;
&ldo;但这仍然是个好消息,不是吗?我们知道他没有死,如果那意味着他也没有被抓,很有可能他现在仍好好的。&rdo;
&ldo;我猜在几天之内我们就能弄明白。如果他没事的话,会到碰头地点去。&rdo;
我挨着吉普躺下来,把盖在我们两个身上的毛毯紧了紧。&ldo;你说不想知道自己的孪生姐妹是谁,&rdo;我轻声对他说,&ldo;关于这一点,我可不信。&rdo;
躺在几尺外的佐伊插口说道:&ldo;不是说我赞同卡丝的话,但我也不相信。你怎么会不想知道呢?&rdo;
&ldo;没你想的那么复杂。&rdo;他说道。他躺在我身后,说话时我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吹暖了我的头发。&ldo;在大爆炸之前,人们没有孪生兄弟姐妹也照样过了几千年。&rdo;
佐伊哼了一声:&ldo;咱们等着瞧。&rdo;
夜里下起了毛毛细雨,第二天一早我们收拾停当准备出发时,河谷里升起浓厚的雾气。&ldo;这是好事,&rdo;当我抱怨毛毯因被打湿变得太沉时,佐伊指出,&ldo;我们在中午之前将走出森林,但如果浓雾持续的话,可以一直掩护我们。&rdo;
&ldo;浓雾会持续。&rdo;我说。
我们只能看到前方几尺开外,所有的声音都窸窸窣窣辨不清楚。我不小心滑了一跤,赶紧抓住一根细树干想撑住身体,树皮又滑又湿,很快就脱离了我的掌握。走了一小时左右,我领着另外两人找到一条小溪,实际上是一条涓涓细流,因昨晚的雨水而充盈了不少。我们装满水瓶,咕嘟咕嘟大口喝干,然后再次装满,继续攀爬着穿过逐渐稀疏的森林。又走了几个钟头,森林完全消失不见,前方只剩一片石砾。我们前进时必须更加小心,因为低处的山坡已不见踪影,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岩缝和松动的石头。有两次我们不得不原路返回,重新寻找可以通行的路线,之后佐伊不情愿地让我来领路。碎石坡最难走,脚下不停打滑,有时几乎就要坍塌,把我们扔下山去。有好几次,一道小小的碎石流在我们下方冲下山去,即便在沉闷的雾气中动静依然很大,吓得我们畏缩不前。我们开始尽量沿着巨石区域走,但前进速度非常慢,我们发现自己陷入半爬半走的境地中。尽管吉普从未抱怨,他靠独臂爬起来仍很困难,佐伊不时要回头帮助他,伸出手去让他抓着往上走。
路况如此险峻,我们不得不在天色刚刚变暗时就停下来休息。雨已经停了,但是大雾让所有东西都变得潮湿不堪。我们一致认为应该冒险生一把火,但却很难找到干燥的木头,因为在森林边界往上,只生长着一些芜杂的灌木。我们花了半个钟头收集木柴,生起来的火却只够把兔子烤熟,火焰飘忽不定,燃烧不旺,冒出的烟比热量都多。我的身体疲惫过度,甚至感觉到在疲倦中有一种满足感。我躺在火堆旁伸展着双腿,全身肌肉酸痛难忍。天气有点冷,我挨着吉普舒服地躺着,毛毯散发出潮湿的羊毛味,让我想起那些马身上发霉的器官味道,还有一起逃亡路上最初那几天的情景。那么多个日日夜夜我都与吉普共度,我估算至少有三个月了。之前那些年,包括父母的村庄,然后是定居地,再然后是看护室,这些都已感觉非常遥远。
我不得不提醒自己,对于他来说,除了在水缸里那些模糊又恐怖的回忆之外,最近这几个月就是他新生命的全部。而且,他不仅没有过去的牵绊,最为奇特的是,他甚至不受孪生姐妹的束缚。他是一个不解之谜。他表示不想知道自己的姐妹是谁,我知道这很奇怪,就像佐伊说的。我不禁怀疑,是否因为我们的关系填补了那段空白。自从他的目光透过弯曲的水缸玻璃与我相遇,我们就联系在一起,变成了一体。
但我们并不是一对。我转过身去,往上拉了拉毛毯。因为除了我俩之外,还有其他人。他的孪生姐妹身份不明,但我的孪生哥哥却一直都在,如同面前的吉普一样迫切和生动。吉普躺在我身旁,正发出醉人的睡眠气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