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唯一的遗憾就是林帆走得太慢了，我总放假有道目光，烧得背后热腾腾的。我没回头。不是怕看见他，而是怕他其实没再看我。&ldo;姐，怎么回事儿啊?你的春天来了?&rdo;林帆坐在病床上，迟迟不肯躺下。&ldo;给我睡觉。&rdo;&ldo;那男的长得不错啊吗，不过看着好像跟我一样是大学生，你千万问清楚了，否则比较难办。女的赚的比男的多，老的比男的快，这样家庭可不稳定。&rdo;我伸出手，轻轻地戳了一下他锁骨处的纱布。林帆疼得直挺挺地倒下了。终于安顿好了这个臭小子，我舒展了一下筋骨，拎起装着空汤碗的袋子往外走。余淮就站在门口。我们面对面傻站了一会儿，他穿着黑t恤我穿着白衬衫，形势看起来很像天使挡在病房门口坚决不让死神进门。到底还是我先客套地开了口，声音很轻，怕吵醒病房里的其他人。&ldo;我听说你去美国了呀，怎么回来啦?&rdo;七年不见，第一句话竟然这么拉家常。是啊，否则还能怎么样，又不是演电视剧。我们做到了下午我跟我爸聊天的长椅上。夜晚的医院里显得文静许多，白天的喧嚣芜杂掩盖了它生死桥的本质，让人严肃不起来。所以晚上仰头看着红十字的时候，会格外体会到自己的渺小。&ldo;我放暑假，&rdo;余淮说，&ldo;一年多没回过家了，我妈病了，我放心不下，回来看看。&rdo;不知怎么，我感觉他有点儿紧张。&ldo;什么病?严重吗?&rdo;&ldo;尿毒症。&rdo;我呆住了，却发现自己有点儿想不起来那位只有一面之缘的阿姨。&ldo;那怎么办，每周透析吗?&rdo;余淮点头：&ldo;其实已经换过一次肾了。&rdo;我眨眨眼：&ldo;那不是会好转吗?我听说好多人排队好几年都等不到肾源，你妈妈这样真的挺幸运的，天无绝人之路，这只说明未来会越来越好的，你别担心。&rdo;他转头看我，可我读不懂他的眼神。余淮看了我一会儿，忽然笑了，说：&ldo;是，一定会越来越好的。&rdo;我们之间有了第一次短暂的沉默。&ldo;我记得高中的时候，你爸爸好像一直在非洲工作，现在回来了?&rdo;我开始找话题。&ldo;是，年纪大了，申请调回来了。落下一身病，上个月也住院了。&rdo;他怎么这么倒霉?我都有点儿不敢问下去了：&ldo;严重吗?&rdo;&ldo;没事儿，没有什么大病，就是太累了，晕了一次，休息一下就好了，早就出院了。&rdo;我长出一口气，点点头。好像没什么话说了。又或者是，有太多的话，却因为每句话都沉淀太久，字与字之间分崩离析，堆叠在一起，乱了一丝。它们都软绵绵的，即使在五脏六腑沸腾，也根本戳不穿我这七年间练就的微笑面皮。&ldo;我听说你开了个工作室。挺有一套的嘛，你。&rdo;余淮突然拍了拍我。拍得我浑身一激灵。闷热的夏天，手掌温热，我却没有躲开。我摇头，笑着谦虚：&ldo;你听谁说的?小打小闹，糊口而已，这不是在北京混不下去了才回来的嘛，不啃老就不错了。&rdo;余淮欲言又止，刚刚要说什么，像是被我那番话给堵回去了。这是话题第几次断掉了?当年无话不谈的两个高中生，现在都接近奔三的年纪了，隔了这么多年，多想询问彼此的故事，恐怕都会担心对方懒得讲了吧。何况，他真的想问我吗?我笑笑。&ldo;你回来呆多久啊?&rdo;他闷头盯着自己的篮球鞋，像是在思考什么，半晌才回答说：&ldo;下周，下周就走。&rdo;&ldo;这么着急啊，挺辛苦的。美国生活还好吗?&rdo;&ldo;好。很好。&rdo;我点点头。我知道接下来我应该说什么。我应该说，有空一起吃饭吧，祝你妈妈早日康复。我应该说，保重，那我先走了，再联络。可我说不出口。我竟然贪恋起并肩坐着的感觉，舍不得硬气地离开。曾经那么平常的事情，此时却如此稀罕。是他的手机先响了。他不好意思地接起来，电话里面可能是他的爸爸，问他在哪里。我示意他赶紧回去，他一边听着电话，一边看着我，像是有什么话要说，最后都化成了转身离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