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禽兽来讲,旁人说的话他怎么会听得进去呢,更何况还是身在皇家的衣冠禽兽。
“母妃,您的话儿子记下了,”二皇子起身,这样敷衍的话他不止说过一次,可哪次都没往心里去过,他起身,“若没旁的事,儿子先退下了。”
“去吧。”晗贵妃知道多说无益,也懒得再理,只微点了头。
待二皇子走后,晗贵妃才拖着沉重的脚步歪在贵妃榻上,手指轻揉着太阳穴,难得一脸苦色。
贴身大宫女轻琴捧着燃了宁神香的点嵌乌玉莲蓬香炉过来,轻轻搁置小几上,轻声道:“娘娘这是又为二皇子费心了。”
晗贵妃的手指离了太阳穴,她稍稍坐正了身子,目光晦暗,“想本宫这半生在后宫,经历了多少风浪,踩下了多少人才坐得如今的位置,谁想,唯一儿子竟是这样凶残的性子,这些年,究竟有多少条无辜的人命死在他手上,本宫不是不知道。奈何我根本管不了,有时候本宫就在想,是不是从前在后宫杀戮太多,老天才特意将这样心性的人送来做本宫的儿子。”
“娘娘多虑了,二皇子这样是他自己的问题,您又不是没劝过。”
“我只是怕万一有朝一日他东窗事发,哪一件都要命,那时候谁又能保得了他!”
“不是还有右相吗,那可是二皇子的亲舅舅啊。”轻琴道。
晗贵妃轻摇头,无奈叹息,这还是在宫里生存这么多年第一次让她觉着力不从心。
“对了,奴婢这两日听钱太医说,太子的状况好像不是很好。”
“怎么讲?”晗贵妃听到关于太子的事,一下子来了精神。
“太子今日咳嗽的越来越厉害,药也比从前吃的勤了些,总是不见好,皇后不放心,又让太子回宫来住,那几个太医轮流伺候着,一刻也不敢怠慢。”
闻言,晗贵妃似是得了许多安慰,转愁为笑,得意飞上眼角眉梢,将方才的那些不悦全部打散,“她是皇后又如何,她的儿子是太子又如何,从小就是个病秧子,能活到现在,已经是他们的造化了。”
轻琴见目光朝窗外看去,见四下无人,于是又低声道:“右相和太医局钱太医有所联系,钱太医又是太医局的掌事,何不就此机会……”
“不成,”晗贵妃一口否定她的提议,“你当皇后是吃素的,我们在太医局有人,她定然也有,万一事没做成,反而让她抓住了把柄,那就万劫不复了。”
“容本宫再想想。”轻琴所言她不是没想过,可她没有万全的把握也不敢太冒险。
“奴婢见娘娘忧心,也是于心不忍,这次二皇子的亲事是皇后亲自许下的,那季府是什么身份,凭季文升的女儿也能嫁给咱们二皇子做正室,这不是明摆着皇后她要恶心您!”
“呵,”晗贵妃对这件事倒不是很在意,面上扯起一丝轻笑,“谁愿意嫁过来就嫁,皇后既然有意安排,那便让她来就是了,只怕有命嫁,没命活!”
作者有话要说: 40章被锁了,改了好几次,还未通过,我在努力中……
第42章
马车缓缓行驶到季府门口,季芊婷才踩着小凳子到了平地,便见府里管事的陈婆婆迎上来,“三姑娘,您一早这是去哪了,府里来贵客了,大人正到处找您呢。”
“贵客?是谁?”她问。
“是二皇子,今日亲自带着人送了点东西过来,说是给大姑娘的。”
陈婆婆喜笑颜开,可听到季芊婷耳朵里便不成事,她心底莫名生寒,方才脸上的那点笑意渐渐散去。
“既然是来找大姐的,我就不方便过去了吧。”
“三姑娘有所不知,这实际上是二皇子提议的,说要见见季府的姑娘们,这不,连二姑娘都请回来了。”
她沉目思忖了一会儿,心里既好奇又害怕,她怕真如她所猜测的,周远志和二皇子是同一个人。
转念一想,自己这样想是不是太天方夜谭了些,若他两个真的是一个人,他自然会害怕别人发现,怎么会主动来季府呢。
“三姑娘,您想什么呢?”陈婆婆提醒道。
“没事,我早晨去街上买了点东西,我先回房换身衣裳便过去。”季芊婷的脸色微微缓和下来。
“好,那奴婢就先去前堂同老爷说一声。”陈婆婆应下,微微福了福身便给她让了路。
季芊婷更衣后到前堂前,路过隐纱的屏风时,刻意放慢了脚步,堂前季文升在说话,都是一些奉承客套之词,果然,季秋棠也在,她透过屏风隐约能看到堂内人的影子。
她屏息凝神,悄悄将头探出去,目光所及之处正对上一个人的目光。
只一眼,便好似将她推入了万丈深渊,那人的瞳孔是黑色,却看不到一丝温热,像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窟窿,随时能召唤出可怕的东西将人吞噬。
是他!
周远志绝不会错,即便只见过一次,她也忘不了这双眼睛,那种幽寒,仿佛自幽冥来。
仅这一眼,便将季芊婷整个人定格在原地,她耳朵里瞬间失了声音一般,又分明清楚的听得到季文升的侃侃而谈,还有刘氏的笑声,甚至季秋棠端起茶盏的声音。
她如坠冰窟,没有什么比这还可怕的,一个恶魔,披着人皮,坐在人群正中,所有人都以为他周身璀璨,却没人能掀开他的皮探究一番,也没人敢去探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