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着熹微的晨光,他洗干净脸,束好头发,换了身整洁的布衣,又切上肉丁简单地煮了一砂锅菜汤,就着前两日买来的炊饼吃了一小碗,剩下的便温在炉子上,给苏小虎留着。
放在一个月之前,他怎么也不相信自己能从容而熟练地做好这些事,自己动手的成就感让他异常踏实。
花棚内,小花灵们不约而同地伸了个懒腰,争先恐后地飞到苏篱身边。
“选这个”
“这个也好”
小家伙们七嘴八舌地出着主意。
其他花草也有意识,只是不能化成花灵,也不能开口说话,但是可以清晰地表达出自己的想法。
一盆开得正旺的长寿花晃动着枝叶,急切地“嚷”道:“选我选我!我的花最好看!”
“哼,才不是,那个老头儿以前最喜欢的是我!”一株山茶高傲地反驳。
“唔,人家也想有新主人”一盆石竹细声细气地“说”着。
“还有我”
“……”
苏篱根据它们自己的意愿,选了十来盆花,小心翼翼地搬到平板车上,然后便蒙上布巾,告别小花灵,轻手轻脚地出了门。
花车后,远远地缀着一个小身影。
苏篱微微一笑,只当没有看见。
百花巷东边是通水街,沿着通水街往南约摸走上一盏茶的工夫便能到达西大街。西大街再往东通过郑门便是内城。
此时,担着柳条筐、推着平板车、赶着小毛驴的百姓们正挨挨挤挤地排成长队,陆陆续续地穿过郑门。
人们看到苏篱脸上的布巾,不免交头接耳。
苏篱面色淡然,眼中却闪过一丝晦暗。
实际上,他并不在意自己的容貌,如果不是担心吓到别人他连布巾都不会蒙。只是,听着这些人大声小气地谈论着“自己”的过往,是个人都会不舒服——尤其当他们的说法过分夸大的时候。
苏篱能忍,有人却忍不住了。
“闭嘴!都闭嘴!”小郎君捏着拳头,瘦削的小脸气得通红。
人群中安静了一瞬,继而更加激烈地指责起来——
“诶呀,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,看这小子凶的!”
“可不是么,这才多大点,就这么横?”
苏篱皱了皱眉,冷冷地开口,“不是说我‘心狠手黑、狼心狗肺’么?诸位今日如此欺辱我父子二人,当真不怕我报复吗?”
人群中顿时安静下来,方才说得最欢的几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,当真好看。
苏篱哼笑一声,朝苏小虎伸出手,“小虎,过来。”
小郎君十分给面子地跑到车边,却没去握他的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