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ldo;是。&rdo;望着他略微发白的脸,她踏前一步,并不做半分酌减,&ldo;以陛下的才能,即便不侵犯他国领土,仍可使代国重恢强盛,陛下又何必在意呢?&rdo;
&ldo;你为何要这么做?&rdo;他始终不懂,一个念头自胸臆徘徊,却始终不肯相信,&ldo;你在帮他?&rdo;
&ldo;就算是吧。&rdo;不做声地微笑,她并不愿过多释辞。
&ldo;为什么?&rdo;拓跋冶不愿相信。此前凉国帝王发威一怒,气意之下下旨处死宠妃白昭仪,消息闹得沸沸扬扬,诸国皆知。他虽一直未曾留意,但避免难阻流言,倒也颇有耳闻。
默了默。慕容素笑意缈淡,复又凝了目光,定声道:&ldo;为了魏国与大燕的国土与臣民。&rdo;
拓跋冶微怔,&ldo;什么?&rdo;
&ldo;敢问陛下。&rdo;缓缓沉了一口气,清澈的瞳仁呈现的是从未有过的凝肃,她静静道:&ldo;陛下有这逐鹿天下之心,那么想得这天下的本意,究竟是为了权倾这天下,做这天下之主,还是为了,为这天下万民苍生造福?&rdo;
&ldo;有区别吗?&rdo;他眉宇轻蹙,视线紧紧锁着她,&ldo;若朕执意吞并这凉国中原之境,凭朕的能力,也定会使这天下苍生衣丰食足,陆州之内海晏河清。&rdo;
她却不置可否,面容的笑意十分淡然,凝声道:&ldo;自然有‐‐&rdo;
拓跋冶不曾回语,默默看着她。
略微一停,慕容素很快复又开口,&ldo;不瞒陛下,我慕容素这一生,虽不敢言自己已历经沧桑苦乐,但总算的多番波折。我母亲乃魏国长公主,世人皆称其为魏朝女帝,切多冠她以弑兄夺位之名。我母亲临掌魏国朝政数年,虽有心整饬,却也深知魏国自我皇舅起,便已积弱多年,凭她一己之力,短时之内,根本无法撼动早已腐败废弛的朝局。辰渊阁的成立,不过是我母亲为魏国衰弱中所设的一现昙花,真正改变了这局面的,是我父皇衰兵自前燕一路侵至魏国皇都,发动宫变。&rdo;
&ldo;……&rdo;
&ldo;其实我一直不大明白,即便魏国国力衰弱,但凭一国之力,我母亲纵使无法抵御我父皇的精兵重围,但也绝不至于举国湮灭。这一点,不止想不通,其实我父皇也知晓。那么敢问陛下,这个问题,您,可想的通透?&rdo;
他很久没说话,暗下思索片刻,完全无法探晓她的话中之意,&ldo;你想说什么?&rdo;
稍微顿了一顿,慕容素淡哂,&ldo;罢了,那素素再问陛下一个问题。敢问陛下,代凉这一战中,无论最终的结局谁胜,谁败,依陛下之见,最受战乱波及的,当时谁?&rdo;
他略怔了怔,似乎恍然有了些了悟,立口回答,&ldo;关隘百姓。&rdo;
她顿时笑了。
&ldo;我母亲深知,即便拼劲全力与我父皇对抗,最终的结果也终会是惨败收场。败势已定,唯一的分别,不过是迟早而已。但苦作挣扎,执意生战,却会造成万千兵卒与百姓的流亡,世人皆传她祸国殃民,可却从未深探她心中之大义。她无畏别人对她的评价,无畏性命,更无畏虚名。她毕生之愿,只惟愿自己的子民平安长乐。故她的性命,她的南氏魏朝,她皆可舍却,她是为这片国土苍生而死。&rdo;
从前的她从不曾想得通透‐‐
可是后来,直到她站在娘亲的位置,居高临下,以她的视野去真正审视这片国土江山之时,她恍惚间才明白,娘亲和父皇当初的心境。君王之爱,当为大爱,当心怀万民。故他们才肯舍弃自己的性命江山,只为保全这片国土与亿万臣民。
以前她一直怀疑,父皇究竟是否真的爱过娘亲。如若是,他又为何会举兵南下,攻破了娘亲的母国。但她觉得,至少娘亲该是爱父皇的,她心知自己已无法重使魏国兴盛,才心甘情愿将江山奉予。因为她知道,父皇会是一个爱民的帝王,故,她与其为了自身的虚名保全自己,倒不如,为这片国土再造一场盛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