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流笑道:&ldo;皇祖母叮嘱孙女儿这话,可见根本不老。劳皇祖母费心了,孙女谨记皇祖母教诲。&rdo;又郑重磕了头才辞了出来。
回到碧横宫,楼书倚很是落了几滴眼泪。长流知道这是比拼演技的时候,因而毫不含糊陪着她哭了一场。两人又一道用了格外丰盛的午膳。
楼书倚净了面,转身道:&ldo;天色不早了,公主快去吧。&rdo;楼书倚此刻是真心羡慕长流的,羡慕她可以飞出皇宫这座牢笼,或许暂时还不能展翅高飞,但起码她头顶的这片蓝天已经不再是宫墙之内的这方囹圄。而自己呢,只怕要老死在这寂寂深宫。她今年才十八岁啊。
长流从楼书倚含着水光的眼中看出了羡慕,心中不无唏嘘。前世她也这般在宫墙里耗尽了一生,虽然那一生并不长,但这样的日子经历过一次已经足够。
礼部安排的凤辇侯在碧横宫门外。在众人眼中,长流这次封王分府无异于争储失败落魄而去,再加上宫中皇后地位越发稳固,各宫竟然无人前来道贺送行。楼书倚怕长流灰心,想要安慰一二,但碍于礼部官员在场,心知并不是说话的地方。见长流面上带笑伏地拜别,她才稍稍安下心来。
长流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,这才蹬车离去。
楼书倚心知,按照长流的品级是无须如此大礼的,见她的凤辇行在被午后正阳照得一片通白明净的大道上缓缓驶离,心中真的生出几分失落与不舍来。往后的日子,又少了一个可以同她说话的人。
长流的亲王府因为占地面积太大,因而反在cbd地段的外围。正门坐落在伏虎街,与楼凤棠在天水街的宅第背靠同一座墙,却是斜错开且背门,严格来说算不得邻居。
王府大门五间三启,坐北朝南。
长流下了凤辇,抬头见到门口高悬的&ldo;齐王府&rdo;三个字,认出是楼凤棠的手笔,不由一笑。
因是本朝第一例分府的女王爷,群众围观的热情虽不若看储君那样高涨,但亦是好奇的。幸亏礼部事先清了半条街的道,不然长流的车架都进不了巷子。
还是绛雪眼尖,一眼就看到站在人群中的顾非,高兴地道:&ldo;回禀公主,奴婢瞧见顾非少爷了。&rdo;
长流顺着她的指点看去,不单顾非,林飞飞和江淮也在边上看热闹,遂笑道:&ldo;你叫侍卫放他们几人进来。&rdo;
王府的红漆用的是&ldo;二朱色&rdo;,仅次于皇宫的朱红,又较铁红为艳。大禹规定琉璃瓦亦有等级,黄、绿、蓝、红、黑依次降等。按制,亲王府邸为碧瓦。因而这座齐王府是标准的红墙绿瓦。
长流看着门口那九纵七横六十三枚鎏金门钉,不由感慨,活了两辈子,她竟然第一次有自己的住所。虽然这座王府还是仰人鼻息得来的,但终究算是属于她自己的地方,关起门来她一人独大。从前在玳国为后,说得好听是统领六宫,不但每日要对太后晨昏定省,还得应付各色嫔妃,现在想来,竟没过过一日舒心日子。
礼部的官员命人点响爆竹。长流在喧嚣声中踏着一地红碎跨进门槛。
和风跟旺财指挥着仆从将宫中带来的一应器物卸载归置,又忙着熏香晾晒。长流不用理会这些琐事,见顾非三人被带了进来,遂笑道:&ldo;本王也是第一次来,各位不若陪我游览一番。&rdo;
顾非见她站在彤庭玉砌,壁槛华廊之前,一身盘领窄袖,两肩上的金织盘龙跃动着流丽灿光,头上戴的并不是公主凤冠,而是似男子一般的累丝金冠,以一枚衔珠凤簪固定,通身气派非凡,不由想到她长大之后该是何等贵气逼人风华耀目。
江淮一向眼明嘴快,笑道:&ldo;卑职日后效力齐王殿下麾下,敢不奉陪。&rdo;他与凌照的调令前两日已经下了。因在大觉寺中与长流相处了半日,江淮对于进王府当差也不再如何排斥。
长流转身又对黄钟道:&ldo;黄大人,请。&rdo;
原来礼部都道这位公主失势,又见弃于帝后,无人敢领今日的差事,便将黄钟推了出来。黄钟推举长流为皇太女只因他读了几十年圣人书,认定立长立嫡乃是大道正理。他虽然为人迂腐了些,但并不见风使舵一点尤为可贵。长流有心与他结交,平日里却恐怕惹人耳目,今日却是顺理成章之事。
黄钟忙一叠连声不敢,仍是跟在长流身后往园子里去了。其实长流开府,他作为礼部分管此事的主事官员,里里外外的布置都是出自他的安排。这园子景色再秀丽,他跑了那么多趟亦早已看得腻味了。但黄钟也明白,这于齐王殿下乃是对他的礼遇,于他自己则是尽一个臣子的本分,是以也就欣然前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