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还不如城里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浪汉,至少在成钰的印象里,那些人都有件军大衣或者破棉袄。这是个走投无路的女人。“我好像知道……该怎么找她了。”暗夜-04“女人身高在一米五左右,体型偏瘦,穿的是塑料袋编织的衣物。她昨晚应该也受了惊吓,仓皇逃离了,还掉落了不少塑料袋。”成钰给张国安打电话,“我猜对方应该是在村里的垃圾处理处捡的这些,所以只要请村民往那里放点旧衣服什么的,她会去捡的。”“有没有可能,她已经离开了牌坊村?”“有可能,但是她的席子和蛇皮袋还没拿呢,”成钰说,“那对她来说是很贵重的东西,夜深人静时,她一定会折回去取的。”……张国安跟徐宁交代了后续工作,就和单鹏程一起,打算先去县警局。他见徐宁似有话想说,猜测他是想问之前调动的事情。今年九月,徐风市警局刑警队在各县警局选人,补充警力。考核分最高的是徐宁,但是因为别的原因,最终调入市警队的是徐新宇。张国安想鼓励他,告诉他还有机会,却张不了这个嘴,于是换了个话题,“你那个舅舅,是不是出狱了啊?”“我也不晓得,早不联系了。”徐宁连忙撇清关系,“也不是亲舅舅,我都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了。”“你紧张什么,我又不是在政审。”张国安拍拍他的肩,“他们要是回了村子,你们得多注意点。”“是!”张国安点了支烟,看着窗外跟几年前相比没什么变化的路途风景,看它们逐一隐没在夜色里,恍然间像是回到了2008年。那时他也多次往返于平县县城和牌坊村之间,夜行时总觉得这里的夜晚格外漆黑漫长。“牌坊村的鬼影不是尸体,老房子也检查过了,没有可疑的情况。”他们回到县警局时,已是晚上七点,成钰正在打电话。见到张国安,她就对电话那端道:“详细情况等人找到,做了笔录我再跟您汇报吧。”“张队,您回来啦。”“在和陈朗汇报工作啊?”“是的,局里还蛮关注这件事的。”张国安点点头,在一旁坐下。不知道是累了还是心里装了事,单鹏程问他要不要吃晚饭,连问了两遍,张国安都没注意。“食堂有什么就吃什么吧。”他说完,从口袋掏出红塔山,瞥见成钰坐在一旁,又给收回去了。成钰笑着道:“张队,您想抽就抽,我对着尸体都能吃饭,哪会在意这个。”“不抽了,一会吃饭了。”“我爸爸以前也爱抽,后来有了我,他就戒掉了。”成钰和张国安闲话,站起身手臂绕圈活动舒展肩颈,“张队,您中午吃饭没?”“吃了。”因为她这一打岔,张国安从回想牌坊村旧事,想到了陈朗其人。陈朗今年三十五岁,是国家公安大学刑侦学硕士,先后破获过多起重案要案,最擅长撬开犯罪嫌疑人的铁嘴。张国安和陈朗近期在进行工作交接,他发现对方在工作时极为严肃,可谓一丝不苟。他看着成钰,就更不能理解,他怎么会选成钰当副手呢?不提性别,这姑娘甚至都不像个警察,倒不是说能力怎么样,而是太过活泼了。“你每天都要跟陈朗汇报工作吗?”“分情况吧,一起办公就不用啦。”见单鹏程提了好些盒饭,成钰忙上前帮忙。她数了数,还多出不少,估计对方是怕不够吃,所以多打了几份。成钰取了两份放到一旁,才开始分发,“张队,咱们吃饭吧。”“好。”张国安把饭接过来,掰开一次性筷子,“那你跟陈朗搭档几年了?”“我是2018年开始实习的,那时就是陈队带我。”成钰端着盒饭在他身边坐下,“您是不是想问陈队怎么挑上我的?”孙聪也好奇这个问题,于是端着饭盒凑过来听。“因为当时我到的单位是一个有经验的警员带一到两个新人,陈队那天出外勤了,等他回来时,就剩我一个了,他没得挑啦。”“你这运气,”孙聪听得直乐,“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。”“那他可捡到宝了。”张国安呵呵笑着,他并不信这个说法。老带新是有,但不是强制的。归根结底,还是陈朗的主动选择。过了七点,食堂也没剩几样菜了,好在红烧鸡腿还有不少,一份菜里塞了两只。成钰平时就爱啃鸡腿,美滋滋啃了两口,忽又想起那个住在猪圈里,穿着塑料袋御寒的女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