居棋诺睡得很沉稳,但他的睡姿却是侧压着前胸睡,另一边被高高抬起的后背上,被睡衣掩盖住的,是埋藏了十几年的火焰灼伤痕迹。——边易浑浑噩噩地跌跌撞撞着回到自己的房间,面对着入口处整理衣物的落地镜一看,才发现自己的脸色都在发白,甚至连嘴唇都像是毫无血色。他甚至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样。直到他回忆起来那些放在他的面前,供他观赏、供他了解的那一切,一切藏在深深背影之后的真相,他才猛地发颤,意识到自己的恐惧竟是来源于事实。不过倒也没什么错,毕竟边允和南玿英刚出事的时候,他就是这样处理的。但他后来也意识到,这些最终还是需要自己重新面对,于是想着重新开始吧,什么都没关系的。但是现在……?边易慌慌张张地在房间里翻寻着自己的手机,双手抖得很厉害。他颤颤巍巍地打开通讯录界面,然后对着名为“阿尧”的联系人,按下了绿色的电话键。说实话,凌晨两点多的电话,要是有人接了,那要么是被吵醒的,要么是没睡着的。但阿尧毕竟是个当警察的,这个点还在加班加点处理公务——轮到他睡觉的时间,还有好一会儿呢。电话那头没拨多久就被接通了,随即是阿尧传来的紧张询问:“喂?怎么了边易,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?”边易甚至连双唇都在发颤,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开口。等思绪都被整理干净,逻辑都让他自己捋顺了,他才幽幽地回答了阿尧的问题。“不……我没事。我只是有点儿……”“你是不是不舒服?我记得你没什么既往病史啊,三高也根本不存在,你这会儿到底是怎么个不舒服法?”边易没说明白,阿尧自然也就以为他是不舒服。但语气相对比先前,要更平和了些许。“不……不是这样的,阿尧,我只是……我只是突然间发现了一切事情的真相,有些过于震惊又难以释怀、不愿意相信,才感觉不太舒服的。”“等等,真相?”阿尧哪边手头上敲打着键盘的声音明显停了下来。“你的意思是,你找到关键的线索了吗?是有公章之外能另外处理的线索吗?是什么,你慢慢说,别着急。”边易深深吸了口气,然后呼了出来。“阿尧,我们一开始就弄错了。”“这件事和居棋诺根本没有任何关系,他也是居家迫害之中的受害者,居隐山、居项栋二人的计划之中,从来都没有把他放在他们的位置上。我们一直以来的探究与线索猜想,全都是错误的。”“一开始你我都认为,居棋诺是与居隐山、居项栋有着良好关系的双方,我甚至还怀疑过很长一段时间,认为居棋诺与他们两个之间一定有过合作关系,否则如今不会这么平和。毕竟仅仅是一个居式集团,就能让他们之间争斗得焦头烂额。”阿尧听到这里没忍住打断了一下:“等等,你弄清楚一点,他们确实在为了居式集团而争夺得焦头烂额。”“不是这样的,阿尧。”边易略感悲伤,他的语气突然间变得伤感起来,好像下一秒就要把他的背上也传染到电话那头去。“居隐山、居项栋要是有真的把他放在他们的行列之中,那么居棋诺失踪的那十年,他们找了这么多年,又是为了什么?他们不仅什么都没找到,甚至连一具骸骨都没能带回来,就是因为他们根本找不到居棋诺。那么长一段时间,居棋诺有很长一段时间流落街头,直到末尾的两三年,才回到了外祖的身边。”“那为什么不能是居棋诺联合他的外祖家一起瞒天过海,骗了居隐山、居项栋两个人呢?”阿尧有些不依不饶,“毕竟他们外祖家本来就对居家不满意。”“不满意归不满意,阿尧。”边易回忆起日记里写的那一部分。“但是,没有多少对对方不满意的家庭,在对女婿不满意的情况下,还愿意把自己手中拥有的百分之五十的股份,转让一半到女婿的手里的。”“更别提……居棋诺的父亲,其实很感激这件事。”边易越说越发悲伤,不是因为别的,而是因为与他通话中的阿尧,话题竟然一直都在往居棋诺身上偏——那个时候的居棋诺,还只是个九岁的孩子啊!没必要替我争辩“……边易,我看你是在居氏庄园里待太久,连脑子都不太好了。”阿尧沉默了一会儿,才平静地说出这么句话。“你是不是忘了你家里人都是被谁害死的?居棋诺也是居家的人,在某种意义上这件事也应当与他有关,只要他姓居,就跑不掉这一层关系。”